菲茨看出了她对一个丧失信仰群体的怜悯、对极端信仰的批判以及一点点对洗脑式沟通的反感。
如果这只是单纯的文章,菲茨不会多说什么,而对于人物特稿而言,尽管她已经极力克制自我出现在文章中,但老手一看便知她的情感太过强烈。她对其中的人物自始至终保持了客观的态度,但对事件的评价却有失中立。
还是太嫩了。
菲茨不满的是莱拉反对他的安排,这可是他为自己未来学生精心挑选的、最适合她的实习地点:“你有什么意见,说来听听。”
莱拉觉得教授的潜台词是“说的不好就给我滚出去”,但她在对自我控制或者说自我安排方面一步都不想退让。
我的脑内生物都没做到的事,谁也别想勉强我。
“既然教授看中了我,那么有些事情还是在最开始说清比较好。任何在课业方面的任务安排我都可以无条件听您的,但在可能决定我未来方向的事情,我希望可以商量,而不是完全由您决定。”
哥谭大学高薪聘请的教授差点笑出声,他希望莱拉可以是个听话的学生,这样他才可以把她教成更优秀的人,但他更希望她可以保留锋芒,成为一个更有思想的人。
虽然思想这个词,在菲茨·吉本看来,有时和“疯子”的性质差不多。
不错,比现在这个班的蠢蛋好了不少。
“可以,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纽约和大都会。”莱拉愉快地看着教授有些惊讶的脸,“您挑过的一定是好的,但我希望最终做决定的人是我。”
回答她的是菲茨的一声哼笑,但男人的脸色明显柔和了不少。
未来的老师和学生又对其他琐事交换了意见,就像莱拉说的一样,她基本无条件接受了教授的要求——毕竟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她一向不愿意多思考,有人替自己想正好省了不少事情。
“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吉本再次回到批改作业的状态,“你如果以后想专攻人文类的稿件,你就要去多看看‘人’。”
莱拉真心实意地回答:“谨遵教导,吉本教授。”
女孩和教授告别,正打开门准备出去,就看到一位金发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看他的动作似乎打算敲门。
男人穿着传统的西装三件套,举手投足仿佛英国的老派贵族,原本正常的打扮却在同学校里各种奇装异服的对比下显得格格不入。唯一稍许特别的,是男人那双棕红的眼睛,在莱拉开门的一刹那似乎闪过一丝血色。
他礼貌地同莱拉打了招呼,在女孩让出门口之后便走进了办公室。
英俊、得体、声音有些耳熟、受教育程度很高,或许还有一点傲慢?
莱拉习惯性地为刚刚遇见的男人贴上“标签”,但最后一点她不是很确定。
毕竟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十有八九是她感觉有误。
*
菲茨·吉本根本没有招呼来人的意思,来人看样子也没想得到办公室主人的招呼。
他似乎来过这里很多次了,自顾自地找了一把扶手椅坐下,顺便打开了一本放置在椅后书架上的书。
“这把椅子上有鸟屎,”菲茨的钢笔划过纸张,带出了恶狠狠地“刷刷”声,“坐得还舒服吗?”
“茶几上的干洗单告诉我,它的椅套刚刚送来没多久。”金发男子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你是骗不了我的,亲爱的菲茨。”
如果莱拉站在门外多听一会儿或者未来情报系统升级过后,她或许能够辨认出年轻男人的声音。
同新闻学院的教学秘书兰瑟·霍普一模一样。
兰瑟自然而然地转了另一个话题:“看来你对她还挺满意。”
“老师都会满意自己找到一个不错的学生,”菲茨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排斥和嫌弃,“你打算什么时候滚出哥谭大学?我等不及想为你举办送别会了。”
“在我明白一些学生的潜质前我是不会走的”,兰瑟走到桌边,随手拿起莱拉的信息表,“他们很有趣不是吗,你的学生也是。”
菲茨一把夺过未来学生的信息表,满身烦躁的男人此时像是剥去了“教授”的外壳,露出了毒/枭般的凶狠。
“不要动我的学生,莫里亚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