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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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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托人并非全是受害者,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还是有一定前科的罪犯,甚至还有在逃的通缉犯。但最开始罗牧没有在意那些事,他说过,他们虽然是罪人,但需要的是司法程序的审判,而不是受到他自己根据片面的观察而动用的私刑。至少在那个杀害三名儿童后通过金钱与人际关系逃避司法程序的委托人走出法庭后朝他招手前他是这么想的。

不对,记忆出现了误差,自己为什么会不记得罗牧之后做了什么?

按理来说她是知道那个委托人是怎么消失的,但是对其过程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根据前因后果来看自己应该已经知道罗牧在充分调查清楚情况后会自己动用私刑处罚无法被审判的罪人,那为什么得知模仿罗牧的傀儡杀掉柯墨清后还是会感到惊讶?

除非,那时候的自己还没有回想起来。

“其实真的还好啦,薪水还算丰厚,处理的事情基本上也在能力范围内,而且周末双休,每年还会出去旅游这么玩几天。这不,前天刚旅游回来,现在还在休假……虽然接触的血啊鬼怪啊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比较多,但真的还算轻松。”唐烟樊勉强使用比较轻松的语气回复,但抬起头却发现对方的表情不知为何变了样,从刚才同情的表情变成了……怨气?

“等等……啊?你……你和真家伙硬碰硬的待遇这么好?为什么我当个弄虚作假的探灵主播几乎全年无休啊……节假日也不能玩还要多播一个小时,每天美国作息白天睡觉晚上在什么废弃医院学校墓地之类的阴间地方跑来跑去,明明知道是假的但还是真的好吓人……我感觉被吓得都快神经衰弱了,有时候还会遇到些犯罪分子之类的把我们找好的地方当成藏身处……啊,姐姐,我叫你姐姐了,你给我介绍一下怎么去那里工作行不行啊?”

“啊哈哈哈……”唐烟樊因为对方的过度反应有些被吓到了,只能在原地尴尬地笑着。

“哎哎哎你们别聊了,回头,那门是开的你们没发现吗?”跟在后方的黄覃突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拍了拍唐烟樊的肩膀示意她将手机往回照。

唐烟樊回头一照,那扇倒着贴了张落了灰的福字的防盗门虚掩着,门缝中似乎透出了些许微光。

“啊?这就找到了吗?快看看里边有没有没封死的窗户!”沈云有些兴奋地说道,但转头却发现唐烟樊楞在原地,看着那扇门,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这里……以前是我家……”

原本有些轻松的氛围瞬间又凝固起来——所有人都明白,这里曾经是唐烟樊的家代表了什么。

如果这栋楼如今被似人非人的某物盘踞的状况与唐烟樊的事有所关联的话,那么这扇门后边绝对不会只是个荒废的居民房。这里是唐烟樊曾经生活的地方,也是曾经的生活彻底破碎的地方,更是那起事件的现场。这里是一切的起点。

“别……别担心了,没准其实只是巧合呢?没准当年那事和现在屁关系没有……”黄覃抓住门把手的手突然愣住了,他缓缓松开了手,看向了那个门把手。

其他两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这六楼接近走廊尽头的门把手上,怎么会有土渣泥印?

那黄白的泥印已经彻底干涸脱落,但上边还有些许黄土渣,看起来痕迹也已经十分老旧。

唐烟樊抱着忐忑的心情,缓缓打开了房门——而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的血池肉林、不是迎面一张狰狞的鬼脸、更不是什么怪物盘据地——是久违的自然光——在门口能明显看到那白茫茫的天光透过视野范围外的窗户,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他们因为不适应光亮不自觉眯了眯眼,只觉鼻子有些发酸。

“这里有窗户……我们可以出去了……”黄覃有些兴奋地念叨着,全然忘了在门外时发觉的异常。

就在下一刻——那房内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被缓缓打开了。开门的速度极不自然,能明显看出那绝非是由风吹动,而是被其他什么东西推动。

“嗒砰——嗒砰——”

一阵极为怪异的“脚步声”从走廊深处响起,如果把那每拍当成一声便太过迟缓,声音也相差过远,但当作两声中间又缺失了两拍——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走走停停的感觉。

随着怪异的脚步,那个黑影从房门后缓缓出现。

说是黑影,并非是光线较差看不清具体内容——而是那东西浑身上下几乎完全是黑色的,但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表蠕动着,反射着些许光泽。

沈云与黄覃被吓得不敢动弹,而那黑影则像是转过了头,“看”到了这边。

呼噜声。

那个黑影发出了一些呼噜声,向他们缓缓走来。

那怪异的脚步声也终于有了解释,那黑影一只脚是自己的血肉,但另一只脚别着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似乎已经长在了肉里。

这是来这里后第一次正面遇见这种东西,虽然之前就感受到强烈的暗示但仍然没有打个照面。

但现在真的出现在了面前,她反而感到有些失望。

“原来只是这种程度吗?”

——几乎是瞬间,唐烟樊从袖中掏出了那把弹簧刀,按动泛着光的银色按钮让亮白的刀刃从中弹出,然后一个箭步直冲那个黑色身形,再一眨眼,已至其身后。

下一瞬间,那个黑影的头部滚落在地,残缺腐烂的身躯双膝跪地,又顺势倒了下去。

唐烟樊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看向被黑色粘液沾染的刀刃不自觉皱了皱眉,思考着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擦一下。门口的二人虽仍然有些惊慌但还算松了一口气,正要走进屋内,刚要说些什么,一抬眼却又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那黑色身躯又缓缓站起,蹒跚着走至滚落几步之远的黑色头颅旁,将其捧至断面整齐的脖子上。那伤口愈合得没有一丝过度,就自然而然地融为了一体。

“咔啊……”黑影站在原地,似乎是试图发出些什么声音,但仍然只能发出呼噜声,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唐烟樊回头看向那个不知在做什么的黑影,手上仍然紧紧攥着刀,却没有要攻击的样子。

不知为何,她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杀意。

她的鼻腔内充斥着尸体腐烂后散发的恶臭,但却不知为何能从中感受到些别的味道。

那不属于这十几年中任何时期的味道。

事务所的味道会给人一种十分令人放松的感觉;和罗牧同住的家里则是一种“慵懒”“闲暇”的味道;何竹在的地方总是有股男士香水的味道和焚香味;而罗牧身上则主要是一股咖啡味;天元市街道上总是弥漫着饮料和小吃的香味;而罗牧的车中偶尔会有种很闷的味道;精神病院总是一股消毒水味,偶尔混杂着些许呕吐物和排泄物的恶臭;院子里每年到了季节都会飘来一股让人感觉很舒服的花香……奇怪,为什么想不起来更以前的了?

她脑中不自觉想起了一个场景——窗外阳光明媚,穿过铁栏窗,照射在自己的左脸上,自己想要伸手稍微挡住,手却被病服的袖子束缚住了。然后目光移动,看向庭院中,有几个穿着病服的人正如同孩童般在瓷砖围起的草地上嬉戏打闹,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在不远处负手观望着,然后旁边的瓷砖路上同样穿着病服的人正推着无人的婴儿车散步,附近的秋千上还有个穿着也穿着病服的老头坐在上边轻轻地晃荡。再回头,背后是黑漆漆的房间,与严严实实的铁门。

这并非某一天的记忆。也许画面是来自某一天,但这并非某一天的记忆。

这段记忆填充了她在精神病院内的所有日子。

确实,她在精神病院内是有稍微受到教育的,也是有些小活动的,但是大部分的记忆仍是被那段给填满了。

在记忆更深处,仍然潜藏着其他什么东西,她伸手想去抓,但仍然如此缥缈,飘渺到只剩模糊不堪的残影。但好在,这些残影保留了些许特征,能稍微辨识出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那时母亲刚刚下班,趴在了沙发上休息;而父亲正在厨房炒菜,能听到叮呤哐啷的声音;而自己在客厅写作业,脑中却想着动画片的场景,装作对着那些个加减乘除绞尽脑汁。大约五分钟后,母亲就会抻个懒腰坐了起来,然后发现了自己埋头这么久其实根本没写多少,便笑着让自己专心写,并坐到旁边来辅导;大约十分钟后,父亲就会做好了菜都摆在了餐桌上,但因为饭还没熟便只是坐在了沙发上休息;大约十五分钟后,一家人就能坐在餐桌旁吃饭,一边还聊着些有的没的。

那时是什么味道呢?

仔细回忆便能发现,那种味道已经淡得无法回忆,而仍然可以稍微描述的,便只有“温暖”二字。

四周的环境与记忆慢慢重叠,最终,她的目光停在了那个黑影上。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看着对方一只脚上几乎能说镶嵌着的硬物,才发现那是一只高跟鞋。

“咔哈……”那黑影仍然只是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呼噜声。

“我们……走吧,这里没必要探索,一会儿叫他们也过来就行。之后能从窗户出去”唐烟樊绕过那个黑影,扭头确认着光源处的落地窗,径直走向门口惊魂未定的两人。

“那是什么东西?”沈云的声音十分颤抖。

“我不知道。”唐烟樊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向漆黑的走廊走去,并示意那两人更上来。

“你知道那是谁吗?”黄覃极力保持着镇定。

“我不知道。”唐烟樊语气轻快,步伐无比轻盈,脚底像是有一阵风,但迈步的速度也刚好处于那两人能轻易跟上的程度。

“那么那个东西会不会攻击我们?我走之前看到还有另外一个从房间里走出来啊!”沈云的声音仍然带着些惊慌。

“我不知道。但是……相信我,不会的。”

无论如何怀疑,“马上能够回家了”的喜悦仍然萦绕在三人心间,便不自觉都缓缓加快了步伐。

而就在这时,楼梯下传出了一声惨叫——那是余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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