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虽然有点怀疑但也没完全放心上，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只能说陈牧变得了解他了，原本阴郁的表情都转晴了些：“你应该猜到了吧，向霖喜欢她。”

陈牧懒散地靠在扶手上，支着下巴看他戳着玻璃碗里的冰晶：“一点点吧，不过我倒是很意外，你居然会因为这种事上火？看来你和向霖关系很不错。”

“认识很久了，小时候是邻居，后来上学也一直在一块，刚开始创业的时候他还给我担保过。”顾深说得很简单，他性格不好，交到的真朋友确实不多，严格说起来，向霖差不多是唯一一个了。

对于顾深来说能有好到这种程度的朋友确实不容易，陈牧点头，“要不是向霖了解你，真的要以为你在故意拆台了。”

顾深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有点自责，“是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你就没给过任何人面子好吗？”陈牧伸手推了下他脑袋，有点无奈的样子：“他不会跟你生气，只是这毕竟是他喜欢的女生，你不给他面子也要给宋枝一点。”

“有什么所谓，反正她都要结婚了。”顾深表情有点淡漠，说出的话却很尖锐：“其实没必要做朋友，过了今年就彻底不是一路人了。”

陈牧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看着顾深问：“如果知道她结婚以后会很不幸，向霖会怎么办？”

“不幸吗？”顾深顺着这个思路设想了一下，长眉微蹙：“宋枝这种冷血的人，又不缺钱，虽然家庭没什么背景，只是图一点感情，也不至于过得很惨。”

“不，她不冷血。”陈牧伸出食指，很轻地摇了几下，“我不太清楚你们的相处模式，但我觉得她对你们还算亲近，不然也不会来给向乾探班。据我了解，宋枝早期是体验派的演员，这很吃天赋，也实在是很伤身的，特别是她这种戏路宽的演员，如果出戏不好可能需要心理医生的辅助。她是后来才开始学习方法和技巧，技巧和情感融合得很好，毕竟是天赋流的。”

“我想，她日常生活会下意识追求舒适的精神状态，基本上只接收到最直白的信息，平时不太愿意花费太多感情，不然身体都要被掏空了。”陈牧语气很平稳，莫名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向霖可能是因为太喜欢而过于珍视，以为人家是不感冒，其实压根没想太含蓄人家接收不到信号，错过也很正常。”

顾深听得很认真，“所以，她是真不知道？不是装傻。”

“我觉得装傻可能性很小，你不觉得她有时候的眼神很像个小孩子吗？”陈牧想到刚才宋枝出神时候的样子，那双温淡的眼眸有点像涉世未深的小孩，又或者说什么都没看进去。

顾深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明显对这个说法接受无能：“陈牧，你别太夸张了，我虽然对表演没有任何研究，但认识她这么多年，多少是有点了解的。她有时候只是懒得花时间，懒得深想，真以为她这么多年娱乐圈白混的。”

陈牧挑了挑眉，笑得很包容：“那就如你所说的。我想说的另外一个重点是——她现在不拍戏了，丰沛的情感必定要寻找一个依托，而这个人大概率会是成为她家人的丈夫，但生活又不是表演。”

“感情是很伟大的东西，相信感情没有什么不好的，这并不会让人走向不幸。”陈牧仔细理顺了思路，能理解上辈子宋枝的遭遇和结局，现在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状况就忍不住头疼，“但如果对方不是能够接住情感依托的人，对于她这种人来说，会死得很惨。”

顾深对宋枝确实没什么感情，毕竟对他来说只是个年长几岁的邻家大姐姐，关系并不亲近，撑死算进朋友行列还是不高兴就能翻脸不认人的那种。但宋枝对于向霖的意义就很不同，虽然不懂这种情感，只是听他叨叨了这么些年，也知道这人在他的世界非比寻常。

陈牧其实说得很含蓄，这些话像是对方才那一出的即兴解读，毕竟他先前确实不认识向霖，也不清楚他们圈子的弯弯绕绕。

顾深是个很聪明的人，也更了解那些家族间的问题，更不能理解宋枝会跟卫嘉言在一起。

卫家这种大家族，挑选儿媳必定会首先考虑各家的名媛千金，娱乐圈肯定是首先排除的，不踩一句戏子就算好的了，怎么会选宋枝。

宋枝的家庭只能算是小资，对于卫家实在没有任何助力，而她的职业也是卫家最不喜欢的。何况豪门很看中子嗣，结婚肯定要找处于“最佳生育年龄”的年轻妇女，年龄也有点不符合。

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宋枝这种做到了职业天花板的人，在那些人嘴里就轻飘飘成了一个“戏子”，明里暗里看不上——而卫嘉言亲妈简直是第一个冲在前面的，何况她是出了名的难相处。

而卫嘉言这种人，在家族里是个草包，甚至还是个豪门里不多见的妈宝……光有这么个身世就有一堆人吻了上去，投胎还真是一门学问。

顾深忍不住陷入沉思，那是图什么……看上去像是阴谋，难道向霖也一点没看出来吗？不对，别说当局者迷的向霖，好像连不自觉牵扯其中的自己都没看出来。

顾深忍不住转头看了眼陈牧，难道调查也不完全，他好像知道的不少。

陈牧伸手掰正他的下巴，语气轻松：“说明我剧本小说没白看，事不关己才能看得更清晰，顾总，这眼神是在心里编排我什么呢？”

“那你说，她未婚夫图什么？还是说他们家里图什么？”顾深盯着他，问得很认真。

陈牧对那些豪门秘辛没什么印象，就算是上辈子也不了解，他只是微微一笑：“那超出我的常识范畴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我的推测没问题，她大概率会走上死胡同。”

“当然了，”陈牧依旧是事不关己脸，“向霖如果真的能放下，形同陌路地过彼此的生活，选择什么样的路完全是各人命运。”

陈牧平日里总是没心没肺的咸鱼状，顾深很少见他这么稳重冷静的样子，甚至是冷静到有些冷漠了。一时间有点心情复杂，盯着他看了许久，忍不住问：“如果……有天我也走进了死胡同呢？”

陈牧眉梢微扬，那双含笑的桃花眼看着很情深：“问我怎么办啊？”

顾深看着他，有点犹豫：“我只是说如果，你怎么办。”

“真有那天，我开挖掘机给你开路。”陈牧语气随意，眼神却很认真，“到时候你没钱了，正好换我养你好了，陈老板会努力打工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