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茶楼里传来嘈杂的说书叫好声,婉转悱恻的小唱声从更深处传来,依稀能看到不远处大家围在一起观看马戏。
不久,素面和烙饼就端上了桌,粗糙的碗壁上点缀的青花磨掉了一些颜色,但无人在意,宴朔和其他人一样捧起碗先灌了一大口汤。
汤虽不见肉,但却是肉沫熬制出来的,格外鲜美,再加上盐让面更有层次感。
宴朔咬下了一大口馅饼,宴朔买的是最便宜的葱馅,满满一口咸香,几口便下了肚。
张头见两人吃得快,擦了手上来乐呵着脸问,“二位官爷觉得味道咋样。”宴朔二人这一身官衣,百姓自然称呼一声“官爷”。
宴朔赞不绝口,“我还记得刚来京师的时候,殿试后吃得便是你们家的素面加馅饼,那味道真是一绝,每回吃每回觉得可口。”
张头脸笑得更跟褶子一样,双手布满油污和厚茧,听他这话却有一种满当当的满足感,进士老爷们都夸他家面食好吃,“多谢二位官爷。”
宴朔却因为张头不加掩饰的喜悦而怔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当真那么高兴吗?”
熙熙攘攘的街头,来来往往不曾有人关注这里,坐在旁边的客人放下钱便走了,张头收了钱,认认真真地回答,“当然高兴,二位官爷喜欢吃,证明俺手艺不错,俺虽然不会读书,也没有啥本事,但能做出让二位官爷也赞不绝口的饭来我觉得满足,很满足。”
秋俊熙倒是一脸见怪不怪,但宴朔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只好埋头将碗里的汤喝干净,一旁又坐下了新人,张头张罗着忙去了。
等宴朔两人吃完,宴朔走到张头跟头,递上十枚铜钱,将秋俊熙那份一同给了。
见张头将铜钱塞入怀里,宴朔张口,“虽然我这个人把日子过得糊糊涂涂的,但我觉得你不该那么想,不该因为我们两个人是官爷,我们对你的手艺赞不绝口而感到荣幸。”
“哎呀,官爷莫要如此折煞老汉了。”张头吓得要跪下来了,这话就连他这个市井老汉都知道说不得。
宴朔才住了嘴,冒出满头冷汗,才觉得自己刚刚那么一些话有多么不该说,难不成皇帝的夸耀也不值得张头觉得光宗耀祖吗?
“我失言了。”宴朔连忙道歉。
张头紧张地小声凑近宴朔,实在有些不放心,“有些话说不得就是说不得,烂在肚子里的不如连想都不要想,皇城脚下没有任何秘密,谁知道哪天说的话就传进了那位的耳朵里。”
宴朔惊讶地望向张头,他从未想过张头竟比他还要通透。
张头傻乐了一下,声音再压低了一些,“没办法,谁让我来了京师呢,不学聪明点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
张头又恢复了正常,继续忙忙碌碌着。
也许张头说得对,有什么不该说的从一开始就不该想。
“怎么了?”见宴朔并不是很开心的模样,秋俊熙关切地问道。
宴朔摇头,偌大的京师他连能讲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是知己了,“我先回去了。”
宴朔家住西城鸣玉坊猪市胡同,与秋俊熙并不顺路,便和秋俊熙道别后走路回家。
猪市胡同顾名思义多以猪贩为主,街上环境并不好,但也因此房租便宜,还能让他养下一头毛驴。
这头毛驴名叫小荷,若没有小荷载他来京师,他就没有机会考中进士了,所以宴朔租的地方房屋虽只有一间和正厅,但好在院子不小,小荷也生活自在。
只是最近饭量见长,宴朔已经打算偷摸给小荷减少些谷草的量,偷偷加一些野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