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郑兰诗和张碧玉两人依旧迟迟未归。
饭桌上仅有三人,陈璟也不知去向。
颜云楚紧攥着筷子,强忍着心中询问的冲动。她佯装若无其事地吃着饭,却食不知味。
恰好此时,郑兰诗和张碧玉两人回来了。
张碧玉说:“选是选上了,可是玉家把我们的稿子压下,说还要多一些画稿。而且……”
“而且要全身的,不止半身。”
玉家决定收稿后,画师才能面见收画人。然而之后的这个要求,却是颜云楚始料未及的。看来,不能再继续等待用这种方法取得成效了。
夜深人静,颜云楚轻手轻脚地出门,在陈璟的房外停下,屋内空无一人。
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回来?他去哪儿了?
她敲响金荷的房间。金荷打开门,颜云楚迫不及待地问道:“陈璟去哪了?”
金荷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仿佛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略作沉思,说道:“陈将军他,好像说出去喝酒。他说古集县有家店的酒远近闻名……”
颜云楚匆匆下了楼,叫来小二询问古集县最出名的酒在哪儿。
小二见她是个女子,尴尬地笑了笑,说:“姑娘,咱古集县的好酒,都在铜雀楼。您不会要去吧?那是……青楼。”
明月高悬于空,一个矫健的黑影在房顶如鬼魅般自由穿梭。
终于寻到那灯火通明的一座楼,颜云楚挨个揭开瓦片窥探,终于在其中一间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爷,你喝得太多了,奴家伺候你歇息。”
“我让你拿酒,老子有的是钱!”陈璟大声嚷道。
颜云楚切开瓦片,往里看去。
只见陈璟歪歪斜斜地靠在桌边,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拿着酒,身旁还有一名美艳的女子。
颜云楚的目光随着陈璟倒在桌面的背影,缓缓落到了那女子搭在陈璟肩上的手。这个看似柔弱无骨的女人,竟然轻轻松松地就把身材高大的陈璟搭着肩拖了起来。
她纵身跳下房檐,撬开侧窗翻了进去。
听到动静,女子回过头来,面露惊色,说道:“你,你是谁?”
颜云楚面若冰霜,摸出几枚金叶子,扔在桌上,“滚。”
女子看了看榻上口齿不清、胡言乱语的男人,又看了看桌上的金子。在颜云楚冷厉的面色下咽了口唾沫。
女子心中一惊,难道是被正妻抓到出来喝花酒了?她赶忙捡起桌上的金叶,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不敢再做停留,匆匆离去。
陈璟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颜云楚凑近了些,却一个字也听不清。她缓缓解了他半开的衣裳,给他盖上被子,然后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陈璟不停蠕动的嘴唇,终于读懂了他那含糊不清的话。
他说:你会后悔的。
颜云楚不禁心中怆然。他是连自己也骗进去了吗?究竟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后胡言?
她知道陈璟是真心对她,可是相爱的人,并不都能在一起。
莫名地,她当真生出一丝悔意。
翌日,陈璟回到客栈。
他昨日竟然在青楼睡着了,这酒后劲真够大的。衣服虽然脱了,但没发生什么吧?
他一边这般想着,一边紧皱着眉头,就在这时,迎面撞见颜云楚缓缓走了过来。他瞬间敛了眸中的神色,面无表情地擦过她,脚步匆匆地回了房。
颜云楚紧抿唇线,心中不觉涌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忧郁。她着实不喜欢陈璟看着她时的那种眼神,仿佛她就是个陌生人一般。
忽然,她瞧见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那人戴着斗笠,一袭黑衣,身形竟和陈渣极为相似。
颜云楚的神色一凛,不动声色地移步过去拦住了他,那人缓缓抬起头,果真是陈渣。
他是听古集的眼线说,在这里看到了世子,得到这个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既然世子已经安然无恙地从敌营逃脱了出来,那么,就应该赶紧回殷都城了!
两人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无声地交汇了一下视线,随后极有默契地一同上了楼。
陈渣进门后左顾右盼,却没见着世子,脸上不禁浮现出些许疑惑,他俩没睡在一个屋里?
颜云楚不紧不慢地斟了杯茶,斜睨着他:“你来找世子?”
陈渣并不清楚她现在和世子究竟是什么情况,犹豫了片刻后,说:“颜将军,你和世子如今……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他这话问得着实有些奇怪,颜云楚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用手轻轻压着茶杯,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和他,很好。”
陈渣见她这般说,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那世子恐怕不会和我回去了,我只得代王爷来看看他如今过得怎么样。”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几日前的事情,脸色变得凝重且充满怀疑,“你既然和世子重修旧好,那日为何来问我世子是否成亲?”
“他亲口告诉我,他没有成亲。”颜云楚的目光犹如火炬一般,紧紧盯着陈渣的一举一动,“但,我不信。”
陈渣瞪大了眼睛,眼底迅速闪过惶然和惊诧,“你,所以你专程回来问我们……你最终信了谁?”
他觉得,既然和世子很好,那么应当是信了世子。
颜云楚的眉峰猛地一皱,豁然起身,声音略微有些激动:“你们是骗我的,你和银繁是骗我的,对不对?”
陈渣不禁怔了怔,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
陈渣:“既然世子已经告诉你了,颜将军何必再来问我们呢。颜将军,你离开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世子都在等你,世子为了你,不惜以身犯险,深入敌营……颜将军,好好对世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