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我的舞台！”

明明之前已经因为游戏登上过一次，玩偶却表现出与之前格外不同活跃与欣喜，它张开双手，在舞台上飞来绕去。连裙摆也更加华丽，晶莹的闪粉在射灯下折射出耀目的光彩，或蓝或紫，漂浮在半空中，绚丽迷幻，就如它本身的存在，溶进梦里似的璀璨。

“我很高兴你们能到这里。”

它提起裙摆，脚尖向后轻轻一点，优雅地微躬腰身行了一个小小的淑女礼。烛火似的眼睛映着几人逐步走来的身影，幽幽的、鬼火一般，如同走在深山小林中猛然回头望见的几簇会跟着人的幽蓝火苗。

“等到观众入席之后，就一起来见证我们成为不离不弃的朋友的这一刻吧！”

柔软而小巧的手掌挥舞，光辉笼罩整座剧院，它双手合十漂浮在正中央，像是一轮小小的太阳，而这光芒正随着玩偶的祷告逐步增强。明亮的光并不刺眼，朦胧的、带着一圈圈光晕，将头发和颤动的眼睫都染上浅淡的金红。

玩家身旁的玩偶做出相同的动作，缓慢而坚定地像上空飞去，围绕在它周边闭眼祈祷。短而圆的手轻轻挨在一处，然后裙摆随着发丝一同飘扬。一根细细长长的线段从嘴部抽出，在光中消融，从无到有的轻柔的吟唱越来越清晰。

玩偶的身形在盛极的光中一同消解，融化成小小的光团，或亮或暗的光团融入中央“女王”的身体中，于是那只余下一个的玩偶越长越大，很快便超出了常人的大小。

奚朝感觉到有什么正顺着露出的脖颈穿入脊椎，不痛但确实也不大舒服，她沉着眉眼看向四周——缪野正闭眼皱眉，镜框向下滑动露出眉骨，他似乎已经无暇顾及，额上冒出些许微不可见的冷汗。

很痛吗？奚朝又望向不远处同样没有睁开双眼的两人，米希维亚似乎也没有感受到多少痛觉，但身上已经泄露出明明灭灭的蓝色弧光，只是很快就消失。薇露卡早已体验过，宽大的兜帽挡住大半脸庞，只有咬紧的牙关稍微露出一点真实状况。

没有能参考的目标，随着异物侵入的感觉扎入指尖，仿佛连每一次神经的反馈都被控制，奚朝放弃象征性的伪装，闭上眼放松好让隐隐有停滞趋势的丝线继续蔓延。

她能感觉到四肢逐渐被控制，微微垂在身体两侧，双臂按照一定的角度提起一点，腿则是顺应着重力，他们已然成为木偶戏中最为重要的角色——虽然是被控制着的角色。

“我们这次表演一些新的东西吧？为了欢迎很有趣的新朋友。”

放大的声音彻底驱散布在舞台陈设上的、除了那团光外所有的东西都衬得格外昏暗的“阴影”，整座舞台逐渐缩小，大约到了玩偶半个手掌的大小才停止变化。柔软的手掌托着下巴，它笑盈盈地说着，看不出控制着这些“主角”的关键究竟在哪里。

庞大的玩偶身躯在光芒下投射出黑沉浓重的影子，笼罩住一并缩小的玩家，而在这座小小的舞台上，顶光又打出热烈的光芒，将这些小小的主角们的身影也投射到木板之上。

“这一幕的名称叫做，《神的怜悯》。”

神拥有怜悯之心吗？有，祂当然有，不然怎会将恩泽赐予，令众生享甘露、赴新生，怎会降临于世，回应她的愿望与期盼。布偶激动而热烈的高声宣扬着这出戏剧的名字，甚至连两只柔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它不知是恐惧还是感激，看不分明的眼睛里明晃晃地透出将要燃尽自我的火焰，痛苦而剧烈的扬起头颅，最后激荡的情绪却戛然而止，它低着头看向舞台中的小人，线段组成的嘴角弯着，看上去分外甜美。

“啪——”

吊顶的灯光将刺目明亮的光线打在其中一人身上，无形的丝线将尚且年幼的“自己”牵拉至舞台前，米希维亚站在正中央，头颅以一种极为自然的弧度垂下——仿佛已经死去的自然，顺应着物理学的基本规律，没有丝毫自己的意识。

他的双手同样下垂，手僵硬而放松得张开，关节处被拉起高于肩，与臂膀形成夹角，控制反应的肌肉和骨头早已失去知觉，神经仿佛也被麻痹。米希维亚被吊在空中，宛如一个精致的、与真人无异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