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汐再次抬起右手,想要去握门把手,准备进去和他们理论一番,只听里面另一人说:“可不就是心机吗!你看他刚才还往林总怀里倒呢,贱死了!”
他将手收了回来,继续听着。
“早不头晕,晚不头晕,偏偏林总刚站起来就头晕。我听说林总的婚约早就取消了,说不定是想借机勾引林总,想上位想疯了吧!”
“你看他今天穿的衣服,质量一看就不好,肯定很廉价,这么穷酸的人也想攀上林家,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是omega吧?我看他后颈贴着阻隔贴。啧啧啧,哪有成年omega贴阻隔贴的,要不就是腺体有问题不能自主控制信息素,要不就是beta装omega,林总能看上他?笑话!”
“那会儿等车的时候,我还看到他上了萧董的车,说不定是见个有钱的alpha都想贴!不要脸!”
时汐抬手摸着后颈的阻隔贴,向后退了几步。
如果是工作,他大可理直气壮地进去理论,但是感情不行,他已经决定不再进入林宴的生活,没办法推开卫生间的门告诉这些嚼舌根的人他是林宴的未婚夫。
里面的人还在滔滔不绝的吐槽着,但时汐已经不想再听了。
他眼眶泛红,随意挑了个方向便闷头跑。
“哎!时汐你去哪儿?包间在这边!”身后传来邓诗芸的声音。
时汐停下脚步,快速眨着眼,试图让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流回去,随即转身朝邓诗芸走去。
邓诗芸见时汐鼻头、眼眶泛红,问道:“你怎么了?哭了吗?”
“没有。”时汐低头说,“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吃饭了,想先回酒店。”
“我看你散会的时候就有点不舒服,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因为今天要演讲,昨天有点失眠没睡好。”时汐胡诌完理由,又请示了一遍,“邓总监,我想回酒店,可以吗?”
邓诗芸视线穿过时汐的肩膀看向他身后,只见有三个人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她收回视线看向时汐:“可以,我让人送你回酒店吧?”
时汐低着头,努力压抑着难过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谢谢邓总监,不用人送我,我打车就行。”
“那也行,开发票啊,回去可以报销。到了酒店去吃点饭。”
“好,那我先走了。”
时汐低着头与邓诗芸擦肩而过,快步向楼梯处走去。
他匆匆下楼,从一楼的感应门出去,没有查看周围,低下头点开手机的打车软件,输入目的地。
网约车几秒便接了单,地图上面显示车就在附近,即将抵达饭店门口。
时汐跑出院门,刚在马路边站好,接单的车就到了。他坐了进去,向司机报了手机尾号,随即关上车门。
网约车沿着饭店门口的这条路径直往前开着,目的地不是酒店,而是时汐那个六年未回的家。
周五下班高峰期,车走走停停。
时汐没有因为堵车而焦躁,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在眼眶中积聚已久的泪水随着他的眨眼从脸颊滑落……
开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听到后排很小声的抽泣声,抬眼看了下车内后视镜,随即直视前方:“遇到烦心事了?”
时汐继续看着窗外,敷衍地回应:“没有。”
“看开点,活到我们这个岁数很多事都看开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凡事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时汐扭头看了眼司机:“谢谢叔叔。”随即继续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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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密码锁开启。
啪!
时汐开了灯,关了防盗门。
客厅一尘不染,物品摆放整齐,甚至比他走前还整齐。
他边走边打开各个房间的灯,所有的房间都打扫的很干净,卧室床单被罩和自己走前印象中好像不是同一套。
难道是孙阿姨来打扫了?时汐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六年前那晚,时汐和林宇、叶锦瑞去了派出所,之后没多久时临江、与香水厂、研究所有关的人以及孙阿姨全被带去派出所接受调查。
孙阿姨在警方的审讯下坦白了这些年受时峰所托监视时汐一举一动,以及被时临江威胁,让他给时汐下药,将时汐带去研究所等事,但是对当年时峰炸死时汐父母,以及研究所用时汐的腺液生产香水这两件事并不知情。
时汐住在林宴姥爷家的那一年听叶爷爷说,参与绑架、情节较轻者刑期是五到十年,林家告诉孙阿姨,念在她多年照顾时汐勤勤恳恳、又没有伤害时汐的份上,可以轻判五年,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能把这些年有关林家、时家的事外泄,林家关系网错综复杂,一旦传到林家耳朵里,可以随时想办法再送她进监狱。
所以孙阿姨出狱后应该不会再和林家、时家的人有任何来往了。
家里的密码只有时峰和孙阿姨知道,他之前回家当着如歌、林宴或者叶锦瑞等人的面开门时用的都是指纹,并没有告诉他们密码。
不是孙阿姨,又会是谁呢?总不会是田螺姑娘吧。
时汐今天脑子很乱,不想思考这些问题。
他鼻头通红,泪水潸然地走到爸爸妈妈的房间,看着挂在墙上的时鸿声、苏含影的遗像放声大哭起来,委屈得像个孩子。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啊!”
“这些年我过得好累!好辛苦!为什么五万块钱这么不经花!花到大二上学期就花光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大二的寒假我出去打工被骗!工资最后还是报警要到的!呜呜呜呜呜呜呜……”
“学校的奖学金太少了,加上赚的钱,交了学费、住宿费,再看看病,也才维持到大二暑假就没了,我明明已经不再买衣服,每顿少吃饭,为什么还是不够……”
“大二暑假和大三我做了好多好多兼职,影响了学习,期末没有拿到奖学金,大四的费用又不够了……呜呜呜呜呜呜呜……为什么这么难啊……”
“为什么房租都那么贵啊!老小区晚上下班回家,路上黑漆漆的,好可怕……上一个房子的黑心房东在我换房子的时候扣我押金,我临走还替他把房子打扫了一下,早知道不给他打扫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为什么腺体治疗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钱,还是治不好!”
“爸爸妈妈,这些年我真的好累,我好想你们啊!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活着了!为什么这么难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时汐看着父母的遗像,语气中透着些低沉与绝望:“是不是我过去陪你们,一切的痛苦都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