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孤身出门?我一直很好奇这个观点是哪里来的?简直错的离谱。女子和男子一样,也是活生生的人,男子能做的事怎么我们一做就跟犯了死罪一样?我们凭什么不能出去闯荡,凭什么就得被困在后宅这片一角四方的地方,事事听男人的话,由着他们来决定我们的一生?”柳兰湘一边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一边挥舞着手臂,慷慨陈词。
莺儿和小鱼对视一眼,一齐说道:“可是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啊。”
“那么自古以来这些规矩就是错的,就是对女子极大的不公。”柳兰湘眼睛亮的可怕,声调拔高,说出的话没有半分的犹豫和迟疑,有的只是对世俗的不认同和对女子承受不公待遇的抗议。
莺儿知道小姐的“老毛病”又犯了,可是她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了,便对向来能言会道的小鱼使了个眼色。
小鱼觉得在这种时候不能和柳兰湘硬碰硬,她越是告诉小姐“你说的不对”,恐怕小姐越是起劲儿,要不,吓唬吓唬?
“小姐,纵使您说的是对的,但您的观点真的没有人赞同啊,这个世上就是男人为天男人为尊,女人依附男人过活。如果您不遵守这个规矩,是会吃很多苦头的,就像姑小姐一般。”
柳兰湘狐疑的看着小鱼,反问:“你怎么知道姑母吃了很多苦头?听说姑母的生意做的很大,如果你说的是做生意而吃的苦头,这不算什么,男人做生意不吃苦头吗?靠着自己的本事和双手自食其力,我不觉得算吃苦。”
小鱼惊讶的看着柳兰湘,似是觉得小姐居然没有懂她的意思这件事很不可思议,惊呼道:“姑小姐二十年不能回家,婆家娘家都不要她,这还不算是天大的苦头。”
柳兰湘面色古怪的看着小鱼,她想说的是,像柳家这样的娘家、吴家这样的婆家,不能回来有什么好值得可惜的,在这样的家里生活一辈子,那才叫吃苦头呢。
不过柳兰湘终究没有说出口,有些观点自己心里有数就得了,实在没必要去说服别人。
过了一会儿,她才闷声问道:“既然父亲二十年不许姑母回家,甚至当姑母死了,怎地突然就同意了。”
其实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父亲那个人无利不起早,一定是姑母生意做得大,让父亲觉得有利可图,才不得不妥协退让,毕竟这些年柳家的生意越做越差,都赚不到什么钱。
这个消息小鱼也打听出来了,她赶忙说道:“姑小姐这些年一直在幽州生活,听说幽州地处边境,民风开放,就连女子也可以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姑小姐的生意做的很大,赚了很多钱。去年幽州及附近的几个城镇闹灾,边境又不太平,百姓们颗粒无收没有饭吃,饿死了很多的人,还出现了大量的乞丐流民。姑小姐就主动站出来号召幽州有实力的富商们捐款捐物,救济灾民,帮朝廷解决了燃眉之急。宫里的太后娘娘非常欣赏能干的女子,竟然让皇帝颁布圣旨表彰了姑小姐,还给小姐封了一个三等的诰命,一是嘉奖姑小姐的贡献,二是激励其他富商也为朝廷出一份力。小姐有了诰命在身,就相当于男子有了官职,如果她要回家探亲,老爷自然不敢不答应。于是几个月前姑小姐就传信过来,她要回家来看看。”
听了小鱼的话后,柳兰湘眼睛都亮了,兴奋的直搓手,不停的嘀咕道:“姑母真是了不起,不仅生意做的那么大,还有一颗爱民的怜悯之心,这一点就连多少男人都做不到呢。看吧,就连太后娘娘都喜欢能干的女子,褒奖了姑母呢。我就说女子若是能干,一定远超大部分的男子。至少姑母就比父亲强多了,如果柳家的生意交给姑母来做,也不至于年年赔钱了……”
当晚,柳兰湘心里一直想着姑母回乡一事,竟是连最喜欢的话本子都看不进去了,不时的追问守夜的小鱼,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消息没告诉她。
“小姐,老爷和少爷他们让你少接触姑小姐。”小鱼实在没忍住,出声提醒道。
柳兰湘冷哼一声,一副“你听他们的呢”的表情。
最后还是在小鱼的一再催促下,柳兰湘才恋恋不舍的洗漱脱衣钻被窝,小鱼将蜡烛吹灭,房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柳兰湘在漆黑的房间里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向往的说道:“如果我是姑母的女儿就好了,小鱼,你说如果我执意要和姑母走,她会带我走去幽州吗,会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小鱼轻笑出声,道:“姑小姐愿不愿意我不知道,但是老爷夫人和少爷一定是不许的。”她停顿了一下,才又再次开口道:“我听说,家里已经在为您说婆家了。最迟明年,您就得出嫁了。”
“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想离开的呀。”柳兰湘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听从父母和兄长的安排嫁人。我,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婚事上他们一定会坑我的。”
小鱼听后愣了一下,忍不住笑道:“小姐多心了,老爷他们不会这么做的,他们是您的亲人,怎么可能坑您?何况您嫁的不好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就算老爷少爷为人自私自利了一些,但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们反而会帮您找个好婆家,这样对咱们柳家也有好处不是吗?”
“哼,他们自然会为我好好找个婆家,因为在他们眼中,我可是一件能卖得上价格的货物。”柳兰湘冷哼一声,自嘲道:“但什么才是好婆家呢?可能在父亲和兄长眼中,对方要么有钱要么有势,如此便是好丈夫,至于这个男人是人是鬼、是阿猫还是阿狗,都无所谓的。”
“小姐……”小鱼想开口安慰几句,但是在喊出一个称呼后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
因为就连她都无比的清楚,小姐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老爷和少爷真的就是这样的人。
小鱼怜悯的看着将头埋在被子里的柳兰湘,半天竟找不到一句安慰的话来。
夜,更静了,隐隐中,似乎有谁的啜泣声闷闷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