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诧异的当然要属柳芸,她早就做好了回到家中不受亲人待见甚至被冷言冷语的准备,没想到现实却令人大吃一惊。
柳莳纡尊降贵的出来迎接她已经让她足够震惊了,更没想到的是柳莳居然还抱了自己一下,甚至说了句让人乍一听还挺感动的话。
真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不过柳芸可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更不曾幻想过过了二十年家人已经原谅并接受她了,她太了解这位兄长是什么德行了,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她会受到如此礼遇的原因。
一则,她深受太后娘娘的青睐,是皇上亲封的诰命;二则,柳家生意做的不好,急需有人帮他们一把。
想清楚这一点后,柳芸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摆脱开柳莳,默默的后退了半步,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柳莳一番,似笑非笑的说道:“二十年未见,哥哥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柳芸这番话说的很有意思,是褒是贬端看怎么理解。可以理解成她夸赞柳莳还是像二十年前一样年轻,这是夸人的;也可以理解成她讽刺柳莳一如既往的势力,这是骂人的。
柳莳面上闪过一丝怒气,脸色也变了变,看向柳芸的眼神也冷了。显然,他的理解是后一种。
正如柳芸了解他一样,他也特别的了解柳芸,让他相信这个妹妹是在夸他、想和他一诉兄妹情,那除非是太阳在晚上出来。
柳莳恼火极了,如果不是实在不能得罪柳芸,他恐怕已经喊管家将人给撵出去了。
不过虽然不能撵人,也不妨碍他出言嘲讽几句。“我看妹妹才是一点没变,二十年了,还是那么的伶牙俐齿、目无尊长。”
这话当面说出来,可以说是十分的打脸了,换做普通妇人,恐怕早就羞恼的哭出来。但柳芸在外打拼这么多年,以一个女子之身将生意做的那么大,什么难听的、羞辱的话没听过?早就练就了一颗强心,柳莳的这几句嘲讽在她看来,就跟孩童吵架时互相攻击差不多。
柳芸淡淡的对着柳莳一笑,毫不费力的反唇相讥道:“我就知道终有一天还会和哥哥见面,怕哥哥忘了我,所以不敢变。”
一时间兄妹二人剑拔弩张,当着众人的面你来我往的互相讽刺,火药味十足。
柳芸一派的云淡风轻,嘴角含笑,眼眸闪烁,让人看不出来她是真的开心,还是在假装淡定来激怒柳莳;柳莳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微微眯起的双眼逐渐变得凌厉,靠的稍近一些的人都能看清他脸颊处的肌肉微微鼓动得有些扭曲,一看就是在狠狠的咬着牙。
两者相交之下高低立判,明明是有来有往的针锋相对,柳芸好似无事发生一般,柳莳却在刚一见面就被气成这样。
仅仅一个回合,柳芸就是完胜了柳莳。
旁边的柳兰鸿面上波澜无惊,很好的掩盖住了惊讶,心里却并不宁静。一来他对柳芸真的是刮目相看了,看来家中对柳芸的那些传言竟然大半不对,能用简单的几句话就将他父亲激怒的女子,当真是不简单的很,怎么可能只是家人口中单纯的“大逆不道”?
相反的,他对父亲愈发的失望,想到父亲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被一个女人给气着了,不仅没有胸襟并且沉不住气,连嘴皮子上的功夫都输人一等。
眼看着兄妹二人谁也不说话了,场面一度安静到诡异,仿佛周遭都充斥着“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的动静,随时都可能酿成熊熊大火。
柳兰鸿只得站出来打圆场。他上前一步,对着柳芸恭敬的行了一礼,朗声道:“兰鸿给姑母请安。”
一句问安总算是打破了僵局,柳芸的视线从柳莳身上移开,凝视着柳兰鸿,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这小子比他老子强一些,虽然也是个自私自利、势力无能之辈,但至少比他老子沉得住气,也有城府的多。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家侄子都主动问安了,柳芸自然乐意顺着对方给的台阶下来,笑眯眯的说道:“好侄儿,你都这么大了,当初我离家的时候你还只有两三岁呢。不错不错,真是一表人材,一看就聪明的很。”
柳芸的几句夸赞让柳兰鸿很受用,他嘴角的笑容都变得更诚恳了些,躬身比了个手势,说道:“姑母请里面坐,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暂且先喝杯茶歇一歇,晚上就让侄儿置办一桌家宴,为姑母接风洗尘。”
好容易气氛好了些,柳芸便也不愿和兄长闹别扭,于是十分给面子的对柳莳说道:“兄长请。”
柳莳在柳芸这边得到了尊重,也就不再板着脸,居然还挤出了一丝微笑,对着柳芸说道:“妹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