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气氛越来越紧张,几人有吵起来的趋势,陈氏赶忙又跳出来打圆场,解释道:“兰湘是女子,不方便见客,所以没让她出来,还请小姑体谅。”
柳芸斜眼瞪着陈氏,直看得陈氏脸色煞白,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吱声。
柳芸对陈氏这个嫂子的感情也很复杂,首先她知道陈氏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子,一辈子都没做过坏事;可也正是她太过温柔了,乃至已经到了软弱好欺的程度,才会在柳家活的没个人样儿。
陈氏畏惧顺从柳莳已经到了令人不忍直视的地步,因此她在家中没什么地位,柳莳一个不满意就对她非打即骂,导致她见了柳莳就像老鼠见了猫,已经是一种出自于本能的恐惧了。
柳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会儿见陈氏竟然做了帮凶,帮着家里的男人囚禁自己的女儿,顿时就火大——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会去帮着男人为难另一女人;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母亲,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还要做帮凶?
恼怒之下的柳芸愈发觉得柳兰湘可怜,想象着如果不是有自己和笙儿这个奇遇,那个刚毅不屈的姑娘会有怎样不堪的下场?要么被亲人用强硬的手段磨掉一身的刺,嫁给糟老头子做续弦,从此成为她母亲那样的女人;要么就是宁死不屈,以死明志。
她说什么也要就那丫头。
柳芸用犀利的眼神扫视着在场众人,嘲讽道:“女子为什么不能出来见客?我又不是外客,我是她的姑母,怎么就不能见上一面?你们柳家连一个小妾都能出来见客,怎么堂堂的小姐反倒不能了?这就是我离开后柳家的家教?”
被点名的赵氏脸突然涨红,委屈巴巴的看着柳兰鸿,希望自己的男人能给自己做主,但柳兰鸿此刻烦躁至极,根本没有心思搭理她,只能假装看不见。
在柳芸的一再逼迫下,柳莳终于是退让了,对陈氏说道:“你去带兰湘过来。”
陈氏就像得了赦令一般,慌忙起身离开了。
待人走后,柳莳大约觉得在自己的家中被人如此的拿捏十分的没面子,吹胡子瞪眼的问道:“柳芸,你一回来就惹事,还是那副德行。你这次回扬州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柳芸似乎早就等人问这个问题了,居然一扫方才怒气冲冲的模样,开心的笑了起来,并且气死人不偿命的炫耀道:“我做生意赚了大钱,又利用自己的钱和人脉救济灾民,连太后娘娘都夸赞我 ‘巾帼不让须眉’,还要皇上封了我一个诰命。我如今要钱有钱,还有诰命在身,自然是衣锦还乡,回来炫耀的。”
柳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憋的脸红脖子粗的,再看向柳芸的目光,已经由愤怒变成了不可思议。他似是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女人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
柳兰湘自从昨晚被兄长囚禁在自己房里后,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倒不是柳家虐待她,她除了不能出门,一应饮食还与从前无二,吃的饭菜也是厨房做好后专门送来的。
她只是没有胃口食难下咽。
一想到自己被困在院子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要一直被关到成亲那日,她就觉得绝望。
之前她一直幻想着或许姑母能来救她,让她摆脱掉刘县令。可是直到被锁起来之后,似乎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因为姑母根本不可能知道她此时面临着怎样的绝境,她们连面都见不到,她如何发出求救?
如果她所料不错,家里是不会让她见到姑母的,给出的理由无非也就是那么一两个,比如生病了不能见客,或者去了外祖小住等等。
而姑母也多半不会坚持要见她,她知道姑母不喜欢柳家的人,自然也包括她这个柳家的女儿。
见不到姑母,唯一能救她的人就没了,莫非真的要被逼嫁?柳兰湘一阵绝望,几次起了轻生的念头,都被莺儿和小鱼给拦了下来。
都道“天无绝人之路”,可是她却看不到自己的生路在哪儿。
就在柳兰湘哭的稀里哗啦的时候,院子里居然起了一阵嘈杂声,不等她细想,房门就被推开了,是母亲。
“母亲。”柳兰湘强打起精神来,给母亲请安,面上却不见半点欢愉。
她心里清楚母亲这会儿过来一定是来做说客,要她乖乖的听话嫁给刘县令的,所以根本高兴不起来。
谁知陈氏的一番话,却让柳兰湘惊讶的直接愣在了当场。
“兰湘啊,换身衣服,跟娘出去见客。你姑母回来了,指名要见你。”陈氏拉着女儿的说哽咽道。她看到女儿这般憔悴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助。
她想要帮女儿却不敢违抗夫君的命令,想要帮夫君却不忍心害了女儿。所以这个可怜的女人只能左右煎熬,自己活在痛苦中。
“姑母,姑母来了?她要见我?”柳兰湘迅速的反应了过来,一边飞快的收拾仪容一边问道。
“是,你姑母她……”陈氏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再次开口时又变成了劝告,“你待会儿见到你姑母不要乱说话,最好别开口,有什么话你父亲和大哥会帮你回答。”
很明显,陈氏的意思是要柳兰湘不要说她不想嫁给刘县令这类的话,可奈何柳兰湘根本没有听见她的絮叨。
就算听见了,柳兰湘也不会放在心上。此时,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呼喊道——姑母来了,她的救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