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莳深知什么叫夜长梦多,用最快的速度和柳芸谈妥了两个孩子的亲事。柳芸则派唐虎快马加鞭的赶回幽州,将自己一早就为柳笙备好的聘礼带过来,甚至还当着柳莳的面特意的填了许多,给足了柳家面子,终于是哄的柳莳眉开眼笑,直接上前拉着柳笙叫贤婿。
婚礼定在了一个月后,先在扬州城成亲,然后他们回幽州去再办一次。
第三天的时候,当柳兰湘听说了这件事的时候,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她已经是柳笙未过门的妻子了。
这天,天气有些闷热,柳兰湘刚送走了前来告诉她婚事的柳莳,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发呆。
莺儿在旁边为她剥着果子,抬头看见柳兰湘在走神,笑着问道:“小姐自从老爷离开后就一直在发呆,想什么呢?是不是要嫁人了有些不适应。”
柳兰湘被莺儿的话唤回了神志,她抬头看了看她,脸上的笑容有些落寞,“莺儿,你说咱们做女人的怎么就那么难呢,出身不好就得指望着嫁人,嫁人嫁的不对就指望儿子,若是连儿子都不孝不成器,就得认命,承认自己命苦然后期盼来生。可是男人却可以自己出去闯一番事业,靠自己拼出个前程。为什么女人就不能这样做,为什么我们一生的命运就得依附于男人,幼时靠父亲,长大后靠丈夫,老了就靠儿孙。如果遇不到一个好的男人,这辈子只能吃苦。其实如果让我们靠自己,我们绝对有机会过的很好,可是没有人允许我们这样做。这种自己的命和一辈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莺儿简直被柳兰湘给说的晕头转向了,不过鉴于柳兰湘时常有这种古怪的想法,她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笑着问道:“您为什么有这些感慨,您不想嫁给表少爷吗?表少爷多好啊,一表人才又有学识,听说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只待明年参加科举呢。不管科举中不中,他一辈子都衣食无忧。这样的夫君多少姑娘做梦都想要呢,不信您去问问您的那几个交好的小姐妹,谁不想嫁给表少爷。”
柳笙刚走到柳兰湘的院子口处,就听到了柳兰湘的那番高谈阔论,他停下了脚步,躲在拱门的角落处藏好,静静地听着里面的谈话。
然后他“毫无意外的”的听到了莺儿的夸赞,更是伸长了脖子,想听一听柳兰湘对自己的看法。
柳兰湘听了莺儿的话后,摇头说道:“我知道表哥很好,他那样的长相、人品、学识和家世,自然是万里挑一的人,相信在幽州很多姑娘都想嫁给他的。”
柳笙挑了挑眉,无声的牵动了一下嘴角。
然后就听到柳兰湘继续说道:“可是我不了解他,更谈不上喜欢,这不能怪我,我总不能见到一个好看的男人,第一眼看见就喜欢到发疯吧,这不是痴女吗?而且我也不确定他喜不喜欢我,不,我想是不喜欢的,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见我,一个人仅凭着第一眼就喜欢上别人,这种可能太小了。我估摸着是姑母想要我做儿媳,表哥孝顺,见我还算不错,就答应了下来。”
柳笙在门口,忍不住轻轻的摇了下头。
“所以呢,您想说什么?”莺儿小心翼翼的问道,连手上的果子都忘记剥了。
“我知道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婚姻都是盲婚哑嫁,有多少人到了成亲那天才第一次见到要和自己过完后半生的人,到那时就算再不乐意也晚了,哪怕嫁给瘸子瞎子貌丑无比的人,也只能含泪认了。”柳兰湘说完,和莺儿一起笑了起来。
笑完后,她又继续说道:“我能在嫁人前就看见表哥,知道他的长相和教养,还有一段时间与他接触,实在是万幸了。”
“不仅如此呢,表少爷长的还那般的好看,小姐您嫁给她一点不吃亏。”莺儿痴痴的笑道。
柳兰湘抬头敲了一下莺儿的脑袋,取笑道:“不害臊。”
莺儿揉了揉被敲的地方,问道:“既然这样,小姐还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呢?”
“我只是叹息这世间女子的命太苦了,就好比我,想要摆脱家里只能靠嫁人,难道就没有一条别的出路给女子?让我们不用靠着嫁人,不用靠着男人改变自己的命运?让我们能自己掌控自己的命,到了那时,我们想嫁给谁就嫁给谁,甚至可以不用嫁人。”
莺儿听了柳兰湘的话后居然也是心驰神往,她的命比柳兰湘更惨,柳兰湘好歹是千金小姐,就算被迫嫁人也要嫁给门当户对的,至少一辈子衣食无忧。而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呢,卖身契在主人手中,这辈子甭说是婚嫁之事了,就连自己的小命都握在主人手里,是生是死就是主人一句话。
当然了这些话她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小姐再疼她,她也要有分寸。
柳兰湘扭过身去握着莺儿的手,这么热的天气,她的手却一片冰凉,“莺儿,你说我这步棋走的对不对?我和表哥会幸福吗?他会不会喜欢我,我又会不会喜欢上他?我真的很忐忑,幽州那么远,我一个人去那边生活,真的能过得好吗?就算未来的婆婆是我的亲姑姑,可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和陌生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姑母是什么样的人,表哥是什么样的人,我真的不敢赌。连我亲生的父母和大哥尚且如此对待我,我还能相信亲情吗?”
说到最后,柳兰湘的声音带了哽咽,满满都是对未来的不确定,看得出来,她这次是真的被柳家的人伤到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