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是刘县令的小女儿,曾经和柳兰湘当街打架的那位刘千金。
刘小姐知道父亲被伤了哪里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父亲再也不会左拥右抱、娶新人进门了,她过世的母亲才是刘家唯一的夫人,谁也甭想取代。
她的母亲吃了那么多苦,又早早离世,终于是在天显灵了一次,保住了自己正室的位置。
刘小姐觉得痛快,看到父亲痛苦、绝望又崩溃的样子,甚至隐隐有一种兴奋——母亲走的这么早,除了因为年轻时吃苦熬坏了身子,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被好色荒/淫的父亲给活活气死的。现在这个男人再也碰不得女人,怎么不算是他害死母亲的惩罚呢。
从此以后,他就为母亲守身吧。
刘县令在出事后第一时间就已经明白过来——他伙同柳兰鸿企图绑架柳兰湘、谋杀柳笙的事败露了,眼下就是柳家的报复。
他也知道自己的那玩意断了再也没可能复原,疯狂和绝望之下,他便想要让整个柳家为自己陪葬。
他给柳家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刚想命官府的捕快们上门捉拿柳家的人,家中就闯进了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武功高到不可思议,走进他的房间如入无人之境。
刘县令躺在床上,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害怕的几欲昏厥,他知道此刻自己就像是毡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是生是死全凭对方的一个念头。
黑衣人没有痛下杀手,甚至全程都没有说过一句威胁的话。他只是来到了刘县令的床边,将手中一沓纸甩在了刘县令的脸上,然后就沉默着离开了。
刘县令拿过那些纸仔细一看,又是双眼翻白,险些晕死过去。
这上面列举的全是他这些年鱼肉百姓、强/暴妇女、残暴无道、谋财害命的事实,这些罪证随便拿出来一小部分,就足够他死上好几回的。
若是这些罪证到了上面官员的手里,别说是他了,他们整个刘家都甭想活命。
黑衣人此行是在警告他,如果再敢对柳家不利,这些罪证会马上到上层官员手中,他既然能做到在刘家来去自如,自然也有本事将这些罪证全放到上层官员的眼皮子底下。
刘县令终于是知道怕了,赶紧叫停了自己的安排,并且叮嘱属下和儿子们从今往后都不要得罪柳家。
他只是伤了子孙根,再折腾下去,他们刘家就是真的断子绝孙了。
*
柳兰鸿躺在床上呻/吟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疼的几次昏厥过去,然后又被疼的清醒过来。
他的右腿的腿筋被人挑断了,日后恢复的最好程度也是成为跛子,这辈子都无法正常走路。
他只有二十出头,相貌算得上英俊,又颇有些家底儿,这些年在扬州城也算是排得上名的翩翩公子。日常去秦楼楚馆、勾栏瓦舍中寻欢作乐,靠着外表就能迷住不少姑娘们,哪怕出的钱少一些那些姑娘们也乐意陪着他。
可是从今以后,这种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他废了一条腿,此生走路都要一瘸一拐,也只是比残疾略微好一些罢了。
既然生的再好,跛子也是跛子,怎么可能及得上一个身体健全的正常人?哪个姑娘会对一个跛子另眼相看?甚至以后和别人谈生意时,都会遭受到对方异样的眼光。
可以预料到的是,整个扬州城认识他的人都会用或同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眼神看他,从此以后当他再出现在那些人面前时,他们会用看一个残疾人的眼神看着他,他就是一个废人。
柳兰鸿躺在床上,悔恨、愤怒又绝望,可就是不敢生出丝毫的怨恨和报复之心,他比谁都清楚这是谁下的死手,他能捡回来一条命,已经算是对方给他面子了。
在他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几个心腹叫到房间里来询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包括那天对付柳兰湘和柳笙的事。
心腹们又喊来那日陪同柳兰湘和柳笙一起出游的柳家小厮,小厮脸色惊恐的描述着事情经过,在说到柳笙是如何以一人之力斩杀了十几名悍匪时,更是怕的浑身发抖。
虽然柳兰鸿没有亲眼看到,但是通过当事人的讲述以及其惊恐万分的模样,他已经可以断定当时的场景会有多么的恐怖。
更恐怖的则是柳笙,在小厮的眼中,被激怒后的柳笙简直比恶鬼还可怕。
遣走了小厮后,几名心腹又将刘县令的伤势告诉他,并且无奈的说到,伤了他们的那几个外地人怎么找也找不到,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又或者那些人根本就是被人从地狱里召唤上来的小鬼,任务完成了,他们也回地狱去了。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柳兰鸿绝望而恐惧的闭上了眼睛——他们招惹错了人,以为柳笙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会读书的文弱公子,谁又能想到他看似孱弱的外表下,居然有这样恐惧的身手和毒辣的手段。
一想到刘县令的伤势,柳兰鸿又觉得庆幸,还好他是柳兰湘的大哥,柳笙才饶了他一条命,如果他也变成刘县令那般,他真的宁愿一了百了。
柳兰鸿躺在床上,被腿伤折腾的疼痛难忍,还要警惕着柳笙下一步的动作,当真是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
他正胡思乱想着,门外响起丫鬟怯怯的声音。
“少爷,表少爷来看望您了。”
柳兰鸿浑身一颤,该来的终于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