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和殷家一早定好了见面的方式,做的可谓是十分的隐蔽。
首先,他们在第一次分开也就是将萧景晨带走那天,就约定了三日后午时再见,约见的地点自然不是双方家中,而是幽州一处十分有人气的饭馆,该饭馆每日人流量很大,本地人和外地人数不胜数,正好可以掩人耳目。
第一次见面后,他们约定好了下一次见面的时辰和地点,但是没有约定具体日子。如果双方谁想见面,就派人在对方家门口留个记号,那意思就是今日见面,时间地点就按照上次约定好的那个。
然后就以此类推,每次见面后,都定下下次见面的时辰和地点,只是不定日子,想见面的时候再去对方家长另行通知。这样一来,就算有人监视着殷家也摸不到规律,只有时辰和地点是事先定好的,日子则是临时决定,也会打暗中盯梢者一个措手不及。
双方用这种方式见了三次面了,每一次都是在午饭或者晚饭时分,地点也多选择闹市区经营火爆的饭馆或茶楼,给人一种“我们只是出门吃个饭”这种假象。
这种方式很管用,至少到目前为止,殷家和柳家的人在暗中都没有发现有人识破了他们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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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笙、柳兰湘和萧景晨如约来到指点的地方,是一家新开业不久、客人非常多的酒楼,此时又是午饭时间,连找个空位都很难。
好在他们在酒楼中遇到了“熟人”,愿意邀请他们去包间一同用餐,否则定是白跑了一趟。
不用问,这位邀请他们一同用餐的“熟人”就是殷家的人。
三人来到包间后,见到了殷家人,这一次殷家来的倒是很全,不仅萧景晨的三个舅舅都来了,就连殷奇峰都第一次露了面。
在见到殷奇峰的那一刻,柳笙就有种预感——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否则节度使本人不会亲自过来。
见面后两拨人寒暄了几句,主要是萧景晨的三个舅舅关心一下外甥的生活和习武进度,萧景晨一一回复,三人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意,显然这个答案是令他们满意的。
等到说完了家常,柳笙也不跟他们磨叽,直接开口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殷老将军都亲自过来了。”
殷奇峰抬头看了柳笙一眼,一直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苦笑道:“你这个年轻人真是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幸好你是朋友不是敌人,否则我怕是容不下你了。”
柳笙从容的倒了杯茶,淡然一笑,说道:“就因为咱们是盟友,我为了向老将军证明我的价值,才会有多厉害就表现的多厉害。如果我们是敌人,我自然是要扮蠢保命的。”
萧景晨急忙问道:“外祖父出什么事了?是宫里的人察觉到我的行踪了,还是父皇对殷家下手了?”
殷奇峰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眶已经红了,眼底有湿润的痕迹。他声音颤抖着说道:“宫里来人发丧了,正式通知了殷家你母亲的死讯。”
殷奇峰的话说完,包间里立刻陷入了沉默之中,这份沉默充斥着无声的悲痛和愤怒,仇恨和杀意。
除了殷奇峰外,他的三个儿子也面带悲戚,这一刻,他们并不是什么幽州的守护者,也不是战场上的大将军,他们只是四个失去了至亲的可怜男人而已。
萧景晨反而是最能接受这一事实的人,毕竟早在京都的时候,在母亲枉死的那段时间,在被追杀被迫逃命的那些日子,他的眼泪都已经流干净了。
“宫里的消息是怎么传回来的?我猜他们不会说实话。”萧景晨率先开口,语气嘲讽而冰凉。
“圣旨上说你母妃是突发恶疾,不治身亡。因为是恶疾,害怕传染给别人,所以很快入殓下葬,没来得及通知我们去吊唁。”殷琅是三兄弟中最稳重的,很多时候都是他冲在前面说话做事。
萧景晨冷笑出声,愤恨的说道:“宫里常用的说辞,突发恶疾,不治身亡?宫里每每有人死的不能见光,都是这八个字概括。哪儿来的那么多恶疾,既然有恶疾,为什么不传染给最可恶的那些人,为什么最该死的不死。”
说完,萧景晨重重的捶了下桌子,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仿佛这是他唯一宣泄情绪的办法。
殷家人沉浸在悲痛和愤怒中,柳兰湘心也跟着感同身受,明明没有见过娴妃,却还是不禁为这个可怜的女子红了眼眶。
众人中唯有柳笙最为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