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星澜靠着枕头,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视线随即投向窗外,天空一片明亮,可他的心却依旧被厚重的阴霾笼罩着。
他低头看了看缠满纱布的手腕,隐隐作痛的感觉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心底再次涌上一阵酸涩。指尖轻轻触碰着伤口的边缘,他感觉到了一种麻木的冷意,就像现在的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剩下。
这次重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朱星澜目光有些涣散。曾经,他以为重生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是让他摆脱那些折磨,去改变过去,去弥补那些遗憾。然而,如今的他,却发现自己依旧被困在同样的深渊里,痛苦和绝望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为什么要让我重生?为什么重生了,我还是这副样子……
朱星澜苦涩地笑了笑,眼角泛着隐隐的湿意。他以为一切会变得不同,但现实却残酷地告诉他,即便重生,伤痛也依然存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窗外的夜风轻轻吹拂着,带来一丝凉意,但朱星澜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他只是麻木地靠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重生后,唯一改变的,大概就是痛苦多了一层吧。”
朱星澜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急促。他扶着床边缓了一下,右手下意识地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指颤抖着解锁屏幕,点开聊天界面,给宇文归发了一条消息:“师兄能进来一下吗。”
很快,门被轻轻推开,宇文归站在门口,看了朱星澜一眼,走进来后将门带上。他的目光扫过朱星澜缠着纱布的手腕,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他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朱星澜说话。
朱星澜靠着枕头,沉默片刻后缓缓坐起身,动作有些吃力,但他坚持着没有让宇文归上前扶。坐稳后,他抬头看向宇文归,嗓音依旧嘶哑:“……我能见柳湛然吗?”
宇文归微微一愣,随即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星澜,现在见他做什么?你这样,都是因为他——”
“我知道。”朱星澜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但我还是想见他。”
宇文归沉默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你确定?”
朱星澜点了点头,眼神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见柳湛然是他早已下定的决心。
宇文归最终妥协了:“好,我去联系他。”他的语气透着隐忍的怒火,但看到朱星澜的神情时,那些怒意又变成了心疼和无力。
“谢谢。”朱星澜低声道,随即靠回床头,垂下眼帘,不再多说一句话。
宇文归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隐隐作痛,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他知道,无论他再说什么,朱星澜心中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短时间内都不会好转。
柳湛然推门而入时,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微风拂动的声音。他走到床前,目光落在朱星澜身上,神情晦暗,沉默片刻后,忽然单膝跪下,动作干脆却带着几分狼狈。
“星澜,对不起……”他的声音低哑而克制,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钝痛的棱角,深深嵌进空气里。
朱星澜怔住了,呼吸一滞,随即慌乱地伸出手去扶他:“你起来……别、别这样。”语气里压抑着复杂情绪,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地快了几分,结果牵扯到伤口,疼痛沿着神经蔓延开来,逼得他倒吸一口气。
柳湛然见状,猛地站起,顾不得其他,握住他的手腕查看:“是不是又疼了?伤口裂开了吗?”他语气急促,眼里满是慌乱,手上小心翼翼却透着不安。
朱星澜缓了几秒,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别折腾了。”他的声音淡得像风吹过枯枝,听不出情绪。
柳湛然确认伤口没有恶化后,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回原位,但那种深深的愧疚依旧紧紧攫住他。他低下头,像是承受不住这份沉重的气氛:“我知道……这次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你的异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星澜,如果你恨我,骂我,甚至打我,都可以……只要你别再这样伤害自己。”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像是一缕风声散在空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
朱星澜静静听完,神情始终平静,看不出波澜。他转头望向窗外,早晨的阳光洒进来,落在他手边的床单上,却像隔着一层雾,显得那么遥远。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宇文归倚在门框旁,眼中情绪翻涌,却强行压制住,冷冷地看着柳湛然。屋内寂静无声,唯有空气中的沉郁氛围愈加浓重。
“柳湛然,你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宇文归开口,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意,“当初为什么不在他需要你的时候出现,现在又装什么深情?”
柳湛然转过身,与宇文归四目相对。他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辩,只是低声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道歉?”宇文归轻嗤一声,眼底的讥讽一闪而过,“你知不知道他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是靠着什么才能撑到现在?”
“够了。”朱星澜忽然出声打断,声音不高,却透着一丝疲惫,“你们别吵了……”他闭了闭眼,像是在平复情绪,随后缓缓睁开,语气淡然:“柳湛然,我想和你谈谈。”
宇文归微怔,目光变得复杂,但终究没有阻拦。他默默退到门外,轻轻带上门,余光扫过柳湛然时,眼底的冷意未散。
朱星澜靠在床头,手指轻轻摩挲着包扎好的伤口,眼神飘忽而空洞。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映在他微微低垂的睫毛上,却无法驱散他眼底那层淡淡的灰暗。他没有抬头,只是声音淡淡地飘了出来:“柳湛然,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无数涟漪。柳湛然的身形猛地一僵,连呼吸都滞了片刻。他努力控制住情绪,可心底却涌起一阵慌乱。他垂下眼睑,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声音略显沙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朱星澜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他静静地注视着柳湛然,仿佛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片刻后,他忽然笑了,笑容很浅,却透着几分自嘲和疲惫:“你不用骗我……你是不是也恨我?恨我害死了你。”
柳湛然瞳孔猛然收缩,他没想到朱星澜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这句话,心脏骤然一紧,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没有!星澜,我没有恨你,从来没有!”他的声音有些急促,透着一丝慌乱,甚至带着几分难掩的痛楚,“是我自己……是我自找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朱星澜听着,眼神渐渐黯淡下去。他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声音比方才更低了些,几乎带着哽咽:“可是……不管你怎么说,事实是我害死了你。是我……我害了你。”他的声音在空荡的病房中回荡,仿佛带着无尽的自责与痛苦,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入柳湛然的心脏。
柳湛然怔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朱星澜,那个总是温和又坚定的朱星澜,此刻竟如此脆弱。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站在那里,手指微微颤抖,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懊悔、自责、痛苦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沉默。
此刻,窗外的阳光依旧明亮,可病房内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两个人之间隔着看不见的距离,仿佛那段无法改变的过去,成了一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深渊,无法跨越。
柳湛然抿了抿唇,缓缓走上前,想要抬手触碰朱星澜,却又在半空中停住,迟疑片刻后,声音低沉而沙哑:“星澜,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朱星澜没有回应,仍旧低垂着头,整个人显得格外安静。他的指尖在被角上摩挲了一下,仿佛在用这样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波动。他闭了闭眼,似乎在极力平复情绪,可眼底那抹痛楚却怎么也抹不去。
他知道柳湛然没有恨他,他应该开心啊,可是为什么,心口这么痛,感觉,埋藏了什么无法宣之于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