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赞迪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混沌的大脑在得到充足睡眠后的运转居然疼得要命，缩在枕头堆中缓了好一会后这种疼痛才退散。
“潘塔罗涅，给我滚过来？”
“潘塔罗涅？”
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恶魔并没有在自己呼唤的第一时间来到自己身边，望着外面昏黄的天际，赞迪克下意识警惕起。
好安静，这不对劲，实在是太安静了，在睡着前还能听见火车滚轮的摩擦声，而现在他居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潘塔罗涅？”
再次张口呼唤恶魔的名字，再次确认某魔出现擅离职守行为后，赞迪克深吸一口气，虽然他很不喜欢用这招，但在这种情况下……
引导魔力从腹部的魔纹流淌入心脏，又通过心脏的泵入沿着血管在眼后凝聚，再次睁开眼时，那双让潘塔罗涅着迷的红眸此刻越发神秘，如机械般无机质的模样像极了通过炼金术制作的义眼。
再睁开眼，视野中出现了一条突兀的红线。
赞迪克不满地咂舌，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上面也被红线缠了几圈，丝丝渗血，就像是有人用刀狠狠划了几下。
红线在空中漂浮，如同又实体般随着动作摇晃着，透过大门，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延伸到更遥远的车厢。
跑这么远，想干什么……造反吗？
赞迪克吐槽道，披上外套走了过去。
路上太静了，静到心脏跳动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按照赞迪克的研究，身为群居动物的人类定然会聚集起一个个小团体交流信息，即使是在萍水相逢的火车之上。
然而直到赞迪克走过两三个车厢，他都未曾见到任何一个在车厢旁侧公共座椅上休憩的人，更别提吵闹的熊孩子了。
拉了隔离法术吗？不对，如果是隔离法术的应该不会有除了神秘学家以外的普通人上车才对，也就是说对方用的并不是隔离法术。
想到这些就已经足够让赞迪克将手缩回口袋内，握紧内里装着的某物。
红线一路引导他来到了更为空旷的餐车，在那里，他终于找到了偷懒不听召唤的恶魔。
潘塔罗涅倒在餐车中央的地毯上，原本整齐的头发被搞得凌乱，部分发丝勾着碎裂变形的眼镜，若不是还有眼镜链挂着，指不定眼镜早就报废了。
引路的红线捆扎在潘塔罗涅的脖子上，隐没于高领毛衣以及发丝之下。
“潘塔罗涅？”赞迪克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刚想走上前查看对方情况，身后被瞬间触发的法阵让他下意识回头。
由石油组成的人形伸长手臂试图刺穿他的心脏，却因法阵的作用而被死死黏附在上面，怎么扯都扯不下来，最多只能引起法阵的阵阵震荡。
炼金人偶，不，跟上次的不一样……并非采用了人类作为主体，而是纯粹的炼金产物，有些麻烦，但并不多，正好可以试验一下项目的完成度。
[神秘学家要保护神秘学的神秘性，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神秘学家的身份。]
如果敌人也是神秘学家的话，那么定然会在原定的世界上覆盖上一层镜界法术，可毫无任何魔力波动的环境又让赞迪克打消了这个猜疑。
哦不对，他真傻，明明在镜界法术上覆盖一层迷惑术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想的这么复杂呢。
思维飞速运转，赞迪克冷哼一声，指间凝聚魔力抬手打破迷惑术最中央的阵眼。
“咔嚓。”
空中飘散的尘埃、因风纷飞的窗帘以及面前炼金人偶在声音响起后停滞了，眼睁睁地看着视野的边缘逐渐出现道道裂缝。
“咔嚓咔嚓。”
这片空间是静止的，可破坏却不是，赞迪克看着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破坏，直到眼前的空间破碎，炼金人偶被空间裂缝吞噬，镜界的降临给所有事物镀上一层灰调。
“哎呀，不愧是学长呢。”尤利西斯坐在前面拍手叫好，“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镜界的存在，看来我还是修行不够啊。”
“你对潘塔罗涅做了什么？”赞迪克开口问道，“建议在我耐心消耗前告诉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潘塔罗涅？啊，您说的是您那位小情人啊，您放心，我可好好招待了他一顿呢，毕竟是学长您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呢。”说着，尤利西斯叹了口气，表情很是伤感：“就是希望学长下次可以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做最基本的尊重，私自打听他人隐私真的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呢，所以我替学长教育了他一下，您可不要生气呀。”
“原来是这样啊……”
赞迪克歪头，脸上表情不变。
“那么你可以去死了。”
从口袋中滚落的胶囊眨眼间开始膨胀变大，血肉顺着延伸开来的机械肢体蔓延生长，森白的犬牙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红白包裹着破损毛皮，柔顺的皮毛看着格外刺眼。
“呜嘶……”犬类机械造物吐着蛇信，涎水顺着无法收回的舌尖滴落，将地毯腐蚀后还冒着阵阵酸涩的白烟。
“没想到你还在研究这种东西。”尤利西斯咬牙切齿的说，眼中闪烁着怨毒，“看来你对自己被赶出须弥塔的事情仍然没有任何反思啊，赞迪克学长。”
说着，他脚下的影子开始蔓延，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又从影子中钻出几个炼金人偶。
操控的人偶越多意味着魔力与精神力的分散更多，一般刚出塔的神秘学者操控一只炼金人偶已经算是中上游水平，面前的尤利西斯却能同时操控四只，称他一句天才也并不为过。
不过这种程度在赞迪克眼前显然并不够看，他操控的炼金人偶再多又有什么用？能有赞迪克的融合造物多吗？
“你用炼金人偶，我用人形造物，显然这样才更公平。”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逐渐被某恶魔的公平思维同化的赞迪克又从胶囊盒中拿出一个胶囊丢到地上，同样开始蔓延生长的血肉以及机械肢体，但这次夹杂了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看着赞迪克丢下的第二枚胶囊，尤利西斯心中的不安越发膨胀，在胶囊落地前便下对自己的炼金人偶下达了攻击指令。
黑泥朝着站立在中间的赞迪克刺去，被当做靶子的某人却还站立在原地，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全然不知。
爆裂的烟雾将赞迪克的身影遮蔽，过了好久都没有传出任何声音，正当尤利西斯以为得手时，赞迪克的回答又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嘘，对淑女出手真的很不礼貌。”赞迪克牵着身旁造物的手说，“会让利斯特拉小姐不高兴的。”
“咯啦……咯啦……”人形造物，不，利斯特拉点点头，若不是空洞无光的眼神以及暴露在外面的球形关节，尤利西斯真的会把她当成一个活人。
利斯特拉费力转动这身体，齿轮与关节的摩擦发出年久失修的尖叫，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拜托你了利斯特拉小姐，你会为我带来胜利吗？”
“咯啦。”
利斯特拉的脖子瞬间变长，嘴巴长到常人不能达到的大小，闪烁着幽紫光芒的利刃从口中钻出朝着尤利西斯刺去。
“该死。”尤利西斯不爽道，唤回一只炼金人偶开始与利斯特拉周旋。
“咯。”
利斯特拉喉间的齿轮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听起来像是少女的轻笑，双手回收，自手腕处弹出刀刃代替双手干脆利落地斩落人偶的头颅，并一脚踩了上去。
实不相瞒，为了贯彻落实利斯特拉身为贵族淑女的人设，赞迪克甚至还给她搞了双高跟鞋。
“轻视淑女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赞迪克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