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别的事,弟子先去收拾了。”
在他们吵吵个不停的时候,两个玄衣人弯腰对着座上秋月迟抱了抱拳,又对着祢春等寒极宫人略一点头,转身离去。
秋大仙看她们也走了,粗略一算此趟大致人数,明白愿意去试的人少得可怜。
寒极宫少,留在寒极宫的别家子弟更少,估计另外三宫和她们情况差不多。
“那是程家少主程月?旁边那个是她妹……”二长老芳华两根手指扶住自己下巴,另一只手遥遥点了一下那两人离开的方向,道。
“二长老,那是人家弟弟。”霍邈挑眉,给他纠正。
二长老有些脸热,连人性别都能认错,也不知道程家人知道了怎么想他,“哦吼,原来是那位身虚体弱但足智多谋的小朋友哈哈哈。”
“足智多谋?”祢春抬眼瞧他。
见祢春又要拆自己的台,芳华赶紧对着秋大仙一阵挤眼睛,虽然面上无表情,但眼珠子里却是份量满满,感情真挚——“就你徒弟脑子有病!”
秋大仙眼观鼻鼻观口,扭头咳嗽两声,安慰他:“祢春质疑的不错,你就是说话太好听了些。程家少主程月有多优秀想必就不必我提醒诸位了,但那雌雄莫辨的二公子却真是一个废物?”
她说完,仿佛又自己不信自己的话似的,“嘶”了一声,摆了摆头。
落云:“废物?他不是只是不说话来着?”
消息灵通的照阳威风地甩了甩剑,差点削掉落云一根头发,看她身姿颇有祢春当年的风采:“不止不止,听程家上下的佣人说,这小公子貌似很不喜欢程月,说程月抢了他未来家主之位所以置气不吭气,而且他们二人同母异父,程怀……额,应该是叫这个名。”
“咳咳,程怀他父亲呢,就很看不惯程月父亲,完了就让儿子跟她不对付……但人程月非但不计较这件事情,还处处包容,看看看看,这未来家主的威严之风早早就显现出来了,不愧是程家亲选的唯一少主。”
祢春觉得有意思,她除了寒极宫再不关心以外的事情,八卦传闻只能从自己亲师妹这听:“程家主她老人家不管管吗?”
一声响亮的拍桌声响起:“你知道程家主有多辛苦劳累吗,现在的程家不似以前的程家,仙门百家若之前他们能排前十,现在就是几十名开外,程家主废寝忘食,日日夜夜都是想的如何运转好程家上下,要怪就怪程家那两个不成器的父亲,除了勾心斗角旁的就什么事情都不干了。如果佣人说的不错,那程怀那性子就是被他爹那种歪心思上上下下彻底洗礼了一遍,完了就长成现在这模样了。”
祢春随着照阳说话不住地点头,脸上表情纷彩精呈,霍邈瞥她一眼:“我原以为喜欢不知道真假的绯闻八卦已经到了一种无可救药的程度只有照阳一人,看来你……也不逞多让啊。”
祢春转头,磨牙威胁:“我看你的眼镜是又想碎了。”
霍邈回敬给她一个微笑,笑得人浑身难受,讨打十分:“先修好你的湘怀剑再说吧。”
两人最近一次打的不可开交的原因便是因为它们。
霍邈新配的眼镜被祢春打碎一片。
祢春终日不离手的湘怀剑被霍邈弄缺了一块,剑刃受损。
“诶诶诶,你们两个行了,私下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当着宫主的面消停一点。”常德仙觑了眼秋月迟的脸色,见其对座下那突出夺目的二人全是满意欣赏之色,佯装生气简单批评了两句,从二长老手里一把拽走佛尘把她们赶跑了。
此时夕阳西下,暮色降临,远处深山被落日余晖描出鲜明刺眼的轮廓线。
从人成仙一事插翅而飞传遍整个修仙界,连人间都有人知道了此消息,说书人称天下大变。
隐居的散仙,不再出面搅和的老家伙们,为此事埋上一片阴霾和变数。
祢春回到寝居莲室,靠着室外长栏,感受那掺着冰渣子的凉风往她脸上阵阵吹来。
她眉梢眼角挂着冰水,被照阳和落云一齐擦掉。
倒不如说是胡乱地抹。
祢春闭上眼,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但等她转了个弯过来,脸色又十八般变换一番,眉梢眼角浅带揶揄笑意,狡黠神色附于眼中,是令人熟悉极了的表情。
她长眉入鬓,睫毛纤长,锐利如剑锋的眉尾下意识动了动,眼睫在眼底投落一片阴影,她胳膊往后挪了一下靠住栏杆,不浅不淡扫了面前人两眼,懒懒道:“找我何事?”
“师姐,平日外出历练你都要告知我们小心小心再小心,而此次凶险万分的程度,你怎么不向平日那般唠叨我们了?”
察觉到这两人要搞煽情,一向不擅长此事的祢春不耐烦地看向别处,眨了眨眼睛:“你们对成仙一事无感,这次跟着我们只当是一场难度极高的修行。”
落云和照阳没说话,瞪着圆眼睛温柔兮兮地盯着祢春看。
祢春登时泄气,不再强装大师姐的样,恢复往日那般,神态和气质自由不可捉摸,衣袍飞诀随风猎猎响动,赤玄相接的腰带被稀碎的金映射出熠熠光芒,替换湘怀剑的长刀破鸢抵着地板,雪亮刀身照出她略显寂寞的侧影。
“看我干什么?你们不就是这么想的?”祢春斜照阳一眼。
照阳被刚才有些炫目的一幕暂时晕了头脑,这会儿清明过来,摇了摇头,揽住落云的肩膀:“是,我们就是这么想的,祢师姐好聪明!”
祢春哼着笑了两声,鬼魅一般消失了身影,只剩余音如白烟回荡在空寂的走廊中。
“到时候跟紧我,受伤了我可不负责……还有,叫我大名,别那么腻歪。”
祢春因为脚下轻功过快而化成红烟的身影让冰冷浩大威严的寒极宫活泼了许多,最后,她落脚在一名为温室的寝居前,走上阶梯。
门帘晃动,清脆的铃铛声响扰醒了正在浅眠的霍邈,她缓缓睁眼,披上厚重暖和的外衣,下榻坐在桌前,温了一壶酒。
“我不喝茶。”
少年气十足的敞亮声音似一双大手剥开闻室沉寂了许久的气氛,连屋内晃动的烛火都更加晃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