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春觉得不对劲儿,扭头去看霍邈,就看她安静地注视自己,嘴角勾着一抹笑。
这笑,祢春看出了很多层意思,笑她傻笑她好玩笑她不争气……
祢春急的耳朵红了一片,咽了口唾沫,皱着眉看向远处。
她在内心默默道,真是见了鬼了。
两个人一直不说话也不是个办法。
祢春这会儿接受不了霍邈那张脸,于是一直眺望远处,听雨点子噼里啪啦打在伞上。
“你找别人给我打就行了,不用大动干辄劳驾您了。”她说完,状态渐渐就恢复成正常,应付霍邈也简简单单。
霍邈嘴下不留情:“落云和照阳那两人害怕画眠,我怕你一个不小心就把它给我掰坏,要不你凭空给我变个人出来?”
祢春干笑两声,换了个姿势,让自己离画眠更近。
握着画眠的那双手被凉风一吹,苍白病态还透点紫,她见祢春靠近画眠,活动了下手指换了个地方握,不动声色朝祢春挪了挪。
祢春笑完,懒得理她。
还是这种氛围更好,刚才那会儿……简直太肉麻了。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越下越大。
祢春受不了那阵阵袭来的凉意,一时怀念起寒极宫。
寒极宫虽然看着冷,但实际并不冷。
心有所感似的,霍邈突然说:“不会还没走就想家了吧。”
祢春被戳中,扭头咳嗽两声,手握成拳晃了晃:“真以为自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她说完,见身后人不发话,只传来一声调侃的低笑,四肢百骸像过了遍电流。
霍邈想说我没家,但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她不喜欢把自己的惨告诉别人,一像示弱,二会被别人同情。
无论哪种,都糟糕透顶。
而且寒极宫陪她这么多年,在她心里早就成了家。
她就更不想说这种话了。
她还有寒极宫。
祢春乐呵呵想着关于寒极宫的一切,觉得自己能在寒极宫待到死。
不论是名字还是建筑,比她闯荡人间看过的所有都要好,其实它并没有多么高大上,但是冷冰冰的殿宇和看着就冷的积雪,包括高耸入云的盛极雪山,能瞬间让人心平气和。自在宁静,很适合她这种火气大的人待。
能做到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祢春这样想,一时忘了身旁的霍邈,准许她可以在自己心情极佳这会儿胡言乱语。
大雨倾盆如注,只在转眼的功夫。
霍邈望了望天,觉得这种程度会伤到画眠,把冷冰冰硬邦邦的伞收起来,没管快淋成落汤鸡的祢春,离开了。
祢春被猛地淋那么一下,当即觉的自己要得风寒,忙里忙慌从窗边翻至舱内,双手负于身后,开始忘了霍邈刚才的好,逮着她挑错去了。
旁观了一切的落云照阳从木箱旁起身,两脚快速倒腾进屋,双手叠加盖在头上也还是挡不住被大雨湿身的结果。
照阳好一阵兴奋,脚下一滑眼看着要摔倒在地,被落云及时一把捞起来了:“你注意着点吧。”
“你看到了吗,落云,你看到了吗。”照阳回想霍邈用画眠为祢春挡雨那一幕,激动到连话都说不利索。
那可是画眠。
霍邈都不知道用它擒过多少妖兽,斩杀过多少恶灵魔修,平日伞面总是被血浇灌,这会儿却因为祢春,沦为了一把普通的伞。
“我看见了,快回舱,你要是被淋生病了还怎么去岩幽之地?”落云虽是比照阳兴奋的多,但情绪被大雨一淋,哪还有什么心情配合照阳,直接蔫了。
两人回到舱内,施了个口诀快速换了身衣服,无奈道:“没办法,以后悠着点吧,可没多少衣服换了。”
落云一身玄色劲装,给嫩脸渡了层杀伐之意。
照阳:“帅啊落云。”
落云看霍邈和祢春坐在长桌前,瞥她一眼:“还用你说?”
她走过去,问:“祢春,你没被怎么淋吧。”
祢春下意识想说没,好在嘴巴及时反应过来,她看落云想诈自己,盯了她一眼:“淋了啊,快把我给淋死了。”
霍邈正打量自己的伞,闻言,瞥她一眼,默不作声。
落云在两人之间看了看,坐到霍邈身旁,招呼照阳也过来坐。
这两个人当初各自拜入两位长老之下,跟的亲师姐不同。
两人一向在这种事上规矩,各坐各师姐身旁不乱来,都拜这两人所赐。
天天打打杀杀,明面不站自己的亲师姐能行嘛。
“黄家那位可真是没个手下轻重。”祢春回想黄云月掷长枪那一幕,牙就直酸,她说完,引得落云和照阳连连好奇。
落云对此很感兴趣,她多问了几嘴,便全部理清了,她惊讶道:“对霍邈下手?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牛。”
霍邈:“没什么,金丹鸟必是不会让她得手。”
落云和照阳嘶了一声,然后觉察出这声音不对,遂齐齐扭头看向祢春。
祢春刚才也嘶了,就是声音没有她们大,但是特别好认。她声线是好听的,独特之处便是里头夹杂了一点鼻音,可以说清亮也可以说低沉。
落云和照阳作出这反应没什么,但祢春也凑这个热闹,就好玩多了。
二人刚要开祢春笑话,就觉轮船猛地上下翻动,长桌和椅凳纷纷滑出去,茶盏水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烂,舱内东西打碎在地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
场面混乱至极,来上餐盘的佣人受惊了抱头蹲在地上,却随着轮船的倾斜滚落出去。
落云和照阳因为刚才站着,直接被甩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