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隐约要泛起鱼肚白,从她们进入岩幽到现在为止,已过去了整整一夜一天。
再次睁开眼后看到的是夜晚的炳州天色,给人一种她们刚到此地,刚要去抢金丹鸟的错觉。
仿若刚才经过的一切只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梦境。
霍邈缓缓起身,后背靠在岩石上,崎岖不平的表面硌的她疼,酸软麻木快要废掉的四肢好似刚刚接上,不像自己的不听自己的话。
她尝试曲动自己的右腿,见还能收放自如,于是大着力道踩了踩地,结果就被小腿抽筋的酸爽刺激地狠一哆嗦,额头密密麻麻渗出晶莹的光泽,冷汗顺着面颊划过下颚线淌入锁骨窝。
她低低呜咽一声,咬牙撑起上半身,借着滴滴答答从自己衣服上流下来汇在一起的水,照了照自己上半身。
泥泞不堪,血色已经变得乌黑,让她面庞触目惊心,像被人活生生给剜了一层皮。
她叹了口气。
蹲在地上借着高悬于夜空的明月,当这滩水为铜镜照,勾了勾手指,开始收拾自己,清理污血,以防待会儿她们被自己这副模样给吓到。
还没收拾一会儿,身后就窸窸窣窣响起一片动静,霍邈匆忙起身想退到岩石后面,但她慢了一步,这副狼狈不堪与平日风光霁月游刃有余毫无关系的模样就被来人全然看在了眼里。
是祢春。
霍邈嫌恶地皱起眉,她那副神色,一时让祢春顿在原地不敢上前。
霍邈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觉得糟糕透顶。
偏偏是她,偏偏让她看见了自己这副模样。
她马上就收拾好了,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
死寂的气氛持续已久,凝结在手指的血珠啪嗒落到靴面上,在这落针可闻万籁俱静的环境下,太明显了。
她拧着的眉缓缓舒展开,开始旁若无人地继续收拾自己,把祢春当成一只鬼魂或是幽灵。
几乎是眨眼间,她就恢复好了往日那副闲适自在的从容不迫,一只手放在蓝金相间的腰带处,另一只手负于身后。
那人很安静,她现在,在想什么?
霍邈心中无来由地泛起一片酸涩,即便伤的是自己,即便差点丢命的是自己,但她却在心疼祢春。
祢春看着并不好受,她像脱水了一般,全身也湿了,应是被汗打湿的。
想到这,霍邈眼中起了一片水雾。
她心中一紧,像被一张大手狠狠蹂躏一番,针扎似地疼。
难不成祢春又犯了失忆症?
自己不在,她如何抗的?
霍邈立在这里挣扎许久,还是忍不住扭头去看她一眼。
祢春身后出现了几个黑影,是落云她们。
霍邈放松了身体,不知为何,当下如果只有祢春一人在看自己,她会焦灼似油锅上的蚂蚁,可人多了,她就跟着好受多了,也不紧张了。
“师姐!”落云大喊一声,眼角蓄泪,她狂奔向霍邈,抓住她的胳膊左看右看,见没有伤,犹豫着放开了手,虽是放开了她但落云依旧惊疑不定地盯着她瞅,好像生怕她再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她就脊骨发凉,即便知道霍邈心中有数,知道要把那金丹鸟收于囊中不得不那样做,还是精神有些恍惚,人也颤颤巍巍摇摆不定。
霍邈见她状态不对,一手撑住她,想开口安慰她,但是舌尖干涩,愣是一个字音都吐不出。
她这副样子落到了落云眼中就是在那深幽莫测的池水中受了天大的刺激,带着病弱的身子骨又坏了几分,人看着快要散架了。
落云鼻头一酸,咬住口腔一侧,眼眶微微发红,指尖攥着她的衣袖一声不吭地流眼泪。
那颗眼泪滑落到面中,一颗闪闪发耀似夜海明珠的宝贝就打断了她,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让她的泪被迫停在此处。
霍邈见她上一秒恨不能怨天怨地悲痛出声,下一秒就立马两眼发光亮晶晶地盯着那珠子看,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心中的小人呵呵冷笑了几声。
落云盯着那浮至霍邈身前,透着温润光泽的金色珠子看愣了眼,许久后才意识过来这就是被降伏后的金丹鸟。
她没忍住,冲着祢春她们喊了一声:“快来看!”
照阳瞥见她兴奋的表情,抬头看了一眼祢春,见她扯了扯嘴角,眼中尽是安抚的神色,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对着她点了点头。
照阳松开她的手,和圣素手跑到霍邈身旁。
几人围住霍邈,将视线聚集在乖巧地贴着她的金色圆珠身上,坚定又好奇的目光都快将它给穿透了。
圣素手眼馋地淹了口唾沫,看了看霍邈绷得死紧的脸色,以为她还沉浸在猎取金丹鸟的过程中没有缓过神来,不由得叹出一句好魄气好本领。
果然,够资格成仙的都是些不容小觑的能人。
不疯真就离这些东西无缘。
一而再再而三地前瞻就只能和它失之交臂。
圣素手伸手探过去,想摸一摸它,就感觉头顶有一道阴森森的冰凉视线射过来。
她讪讪地摸了下鼻子,笑道:“能让我摸摸吗,就当是沾染一下你英勇无比的气质了。”
霍邈懒地吭声,就当默认。
圣素手见状,上手摸去。眼见着这人的爪子与霍邈身前那颗乖乖的圆珠越靠越近,马上就要触到它透亮瑰丽的表面,谁知这小玩意儿突然就一声不吭地炸了毛,发着嗡嗡的鸣声,一上一下小频率地抖动,还乍起了金色的电流,滋儿滋儿地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