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邈眼里起雾,看人不太清明,她伸出手无意识地在祢春脸前摸了摸,以此示意自己视觉出现了问题。
祢春见她弯着腰,整个人像被笼罩在一片模模糊糊的水汽中,行动不方便,只能依靠自己,突然想:要是她不跟过来就不会像眼下这样难受成这个样了。
她紧抿嘴,看着心情相当的遭,下颌线条紧绷,牙根狠狠咬在一起:“为什么要来?”
霍邈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说话,于是怔愣着抬起头,目光失神:“因为担心你们。”
祢春转头勾了勾嘴角:“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霍邈回应给她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心想:更担心你。
她扶了扶额头,抱拳咳嗽两声,看向小姑娘。
她不想对方因此谴责自己和那位唱歌的预言婆婆,走过去道:“早上没进食,有些低血糖了。”
一直观察霍邈状况的小姑娘大大松了口气,放心了:“那就好。”
见她这句话中似乎别有深意,里面深藏了许多东西,祢春立即追问:“为何这么说?”
小姑娘往上提了提母亲,给她调整好休息的姿势:“主守我们这座城的预言婆婆——就是刚刚唱歌那位,她人如其名,对未来事情的预测率可是准到令人发指呢。”
她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神秘兮兮,但总体来看态度还是很认真的。
祢春:“当真?”
照阳虽然对此很感兴趣,家里藏着一堆预言书啊、观星的古卷啊、研究人风向的玻璃球啊巴拉巴拉种类繁多数都数不清的“垃圾们”,但眼下却是直把对方归为胡言乱语派,一点都不信:“怎么可能?”
看着最应该否认的落云沉吟片刻,思索一会儿,道:“我知道她,她很有名。”
小姑娘亮了亮眼睛:“城中好多人都说预言婆婆在修仙界小有名气,原来是真的?”
照阳惊了:“不会吧,不会吧,竟然是真的。”她转了转眼珠子,道:“那能不能帮我算算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就略带可惜地摇了摇头:“抱歉,她只算灾。”
照阳眨了眨眼睛,哈哈笑了两句,看向别处:“那就算了。”
霍邈被祢春拽着一角衣服,徐徐道:“所以这就是你刚才那么慌张的原因。”
小姑娘走到预言婆婆身旁,努力听她都在叽里咕噜些什么:“对,她刚才唱出那曲调子,就是算出灾了。”
落云道:“会和什么有关?”
“它吧。”小姑娘指了指远处的冰悬深山,面带忧愁道:“也或许是某个具体的人,但这个人是谁,只能等婆婆自己说了。话说,我好像从没见过婆婆会主动去算某一个人。”
“一般都是有人重金委托婆婆的,看来是很大的坏事啊。”
霍邈回应:“原来如此,了解了。”
听她说话的几人若有所思,最后将视线通通聚集在霍邈身上。
刚才霍邈反应那么大,难不成那个具体的人是她?但她们明明都因那曲调子有了难以言明的不适感……
祢春低下视线,盯着空中某一个点愣神。她刚才的反应其实也不小,可能只是因为霍邈身子骨不好,就让她一跃而出,将自己盖过了。
她这么想着,抬头去看那位预言婆婆的真容,结果视线刚一和她碰上,婆婆就发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疯疯癫癫,抱头嚎叫起来。
剩下的人皆被她吓到,小姑娘背上的母亲都被惊醒,一脸惊惶失措,不安地看着她。
“你们有大难!你!还有你!你们有大难啊!”婆婆伸手指向她们,猩红的双目藏在另一只手的缝隙中小频率地颤动,她循环往复执着地揪着这几个词语不放,听的祢春无端升起一阵压抑。
见婆婆眼珠瞪得都快爆裂了,祢春目光一凛,紧握住霍邈的手腕,将人和剩下两只挟起往前走了。
小姑娘见眨眼间的功夫,祢春一行人就已消失不见,急忙朝冰悬深山的方向看去,为她们不住祈福。
她找不着人,只得茫然地对着宽阔寂寥的长街喊道:“一定要小心啊!”
她这声远处的祢春已听不到,几人糊里糊涂落脚踩在一块湿哒哒软绵绵的地上,鞋底与那温热的触感接触后就知自己已到了环濯滩。
祢春因那颇有点故弄玄虚的预言婆婆,轻功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不知几倍,晃得几人头发糊了一脸,霍邈面上的悬浮眼睛都快甩飞出去了。
霍邈心中还在想刚才那事,但她看着镇定平静,就有一种对那话完全不当回事的感觉。实际她还蛮在意的。
她心中弥漫着一阵阴霾,在地上站稳后扶了扶镜框,对祢春没话找话:“怎么,怕了?”
祢春倏然背过身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异样,低斥一声:“装神弄鬼。”她虽这么说,但生硬的语气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翻涌的波涛。
霍邈手指摩擦着袖上的绣金花纹,静立在原地几秒,而后走到祢春身旁:“那就好。”说罢,她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转瞬淹没在乌泱泱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