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是没有的。”焕蓝的声音难得在她家里响起,忍冬向门口望去,就见她已经推门进来了。
但她一进来就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上下扫了她一圈,然后头一转,定在了小院的左边围墙上。
“嗯?焕蓝,你来了,看什么呢?”忍冬也望向那一堵平平无奇的围墙,只见上面还残余着些许青苔的绿意,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块垒一块的青砖了。
“看居心不良的黑心肝。”焕蓝回答说,眼神也转了回来,但那个恨铁不成钢啊:“你啊你~居然还真吃那家伙的颜不成?如今我可没有表姐带你避祸了,你悠着点吧!”
“啊、啊?避什么祸?我没惹事儿啊?回来之后我都没出过门!”忍冬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也因为大约是几十年前随口说的话了,她已经记不清了。
焕蓝看她一副脑子残缺的美感,感觉更不靠谱了。唰地跑过来坐到了景元原来坐的椅子上,双手不带停歇地抓起忍冬的双手,一脸认真地直视着她说:“旁边住的是景元那个家伙对吧?你不用忽悠我!我有眼睛!当初在学宫的时候我就说那家伙一直在初等部鬼鬼祟祟的,那时你也在学宫读书,他对你图谋不轨!!”
忍冬眼尾抽搐地看着信誓旦旦推导出这番论调的焕蓝,感觉自己封印了一段时间的毒舌之魂就要破土而出了。
她用力把手抽了出来,啪地摸上焕蓝略显神经质的脸蛋,忧心忡忡地问:“焕蓝,你是悲伤过度,脑子已经被丧尸吃掉了吗?这前言后语有什么逻辑性吗?还是你有证据?不要因为讨厌景元就乱拉姻缘线,我跟他好歹是领居,又是相处过的同僚,你这样让我之后很难自然的面对他啊。”
“你不用自然!!用最嫌弃的脸就够了!!”焕蓝强词夺理振臂高呼。
看起来比以前还讨厌景元了呢……
忍冬手扶住额头叹了口气,不再跟她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她:“来的时候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连你的做一份。”
“没吃,想吃蛋包饭。”焕蓝老实摇头,瞬间被腹中饥饿提醒,瘫软在了摇椅上。
“你还点上单了……既然如此,那你点两杯奶茶外卖过来吧,我去做饭。”忍冬说着起身,吩咐了焕蓝一句,就走到了小院一边的厨房内,老式柴灶烟气寥寥,其中的忍冬一副手脚麻利的模样。
焕蓝忍不住用自己的玉兆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仔细欣赏了好一会儿。但在退出去点奶茶的时候,就好像灵光一闪一样,她的大脑里诞生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发给景元看!!!忍冬给她做饭吃,他没有!!!
就像人的大脑上头的时候会支配手脚干出点事后后悔的蠢事一样,现在的焕蓝也干了。她把刚才拍的照片,忍冬在烟气中一副朦胧低眸的温柔美人样照片单发给了景元,并在脑子被奶茶占据的当下满足退了出来,没有及时撤回。
所以当她吃上饭喝着奶茶想起的时候,点进与景元的聊天对话框,她看见,景元发了一句话【拍的不错,收藏了。】
“啊!!”焕蓝嘴里叼着的筷子啪嗒一下落了地,眼睛瞬间红了,当然,不是要哭了,是肉眼可见仇恨的红了:“该死的、老谋深算的景元!!他刚才一定是控制我的脑子了!!”
坐在她对面唰着八卦的忍冬闻言,探头看了一眼,一脸了然地又坐了回去:“脑子应该是没控制的,但你脑子确实不如他,别挑衅了啊?快吃饭,吃完我们去长乐天听评书,顺带去购物。难得有心情出来,就别跟景元死磕了。”
“是啊……可恶的景元、可恶的表姐,她那样出众的人,怎么、怎么就那么死掉了呢?呜……丹枫转生出的那个孩子还是个持明!谁不知道持明内部派系根生,这件事本来就有那些龙师的手段在其中!那个以表姐为起点的孩子此后出生都得在那些家伙的看管之下,景元都不管的!”
焕蓝垂着头,脑袋上的狐耳耷拉着,不断有滴落的水珠砸在桌面上。
明明是个比她还大的人,居然在她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哭着。
忍冬起身坐到了她身边,伸手抱住了焕蓝的脑袋,把她塞到了自己怀里,轻声劝慰说:“焕蓝,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景元的错。至于持明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无法明面上干涉。仙舟太大了,历史也太久了,它就像棵盘根错节的古木,不论是多明智的人接手,都只能在维护的情况下温和改善,因为它坚固的同时也脆弱,脆弱到一旦生变,将预先落到民众身上。”
“我知道你清楚这些,但我不太会宽慰人,只能把这些老生常谈的内容一说再说。毕竟,这不是景元一个人的仙舟,也是你的,我的……我们都希望它如常青树,年年新叶萌生,年年一片向好,但你也知道,不可能。光影相伴相生,白珩他们的出现是光,但让他们死去的那一刻是影,是人心的影。”
“去做你该做的,喜欢做的,引领仙舟人的思想,让这人心的影成为一种忌讳,砍断它狂妄的四肢,划清它肆意的范围。你办书刊,开书阁并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喜好不是吗?你也想为更多人带来快乐,带来坚持的希望。”
“焕蓝,你也跟白珩他们一样是出现的光啊。”
*
枯木生新芽,老树铸繁花,前人照来路,后者寻新途,岁月悄然逝,皆为史中书。
又是仙舟一年过,师父、应星大哥,你们又在哪里呢?
景元收回望向天宇的视线,垂眼落到了手中执着的白玉棋子上,轻笑一声,便把它丢回了棋篓中,拿起了摸鱼的玉兆,点开了一篇作者为一株药材的网上言情小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哎呀,看来相关知识又进步了呢~”他看到心旌摇曳处感叹道。
而此时在家安慰焕蓝的忍冬却浑身一颤,打了个冷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