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了看天,雨丝如织,密密麻麻似乎要把人碾压在暗夜里不能起身,在不可轻举妄动和早死晚死都是死之间选了后者。
扯了一把芦苇咬在嘴里,双手抱紧了枯树,宋今禾开始慢慢向前游,她不知道前方是哪,只尽力将岸上的声音摆脱在身后。
在筋疲力尽晕过去之前,她还是有些不甘心,谁家好人穿越后一睁眼就是被追杀的。
身上绵延不绝的疼痛让宋今禾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远处绵延不绝的群山,以及高悬在天空的太阳。
静了静神,从混沌中找回神智,她发现自己躺在河边的浅滩上,流水被风吹拂,时不时冲刷着她的身体,有丝丝血色顺着河水缓缓流向下游。
宋今禾挣扎着从水中站起身,胳膊和后背无比疼痛,有血液渗透出来将衣服染红,整个人狼狈不堪。
这里似是荒野,四下空无一人,只有芦苇在河里摇晃,偶尔有一两只鸟雀尖叫着掠过河面。
水面上吹过一阵风,凉意沁人,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估不准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能在岸边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晒衣物。
此时已经逃出生天,宋今禾这才有时间思考,只是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昨晚一睁开眼便遇上追杀的官兵,这一身衣服面料华贵似乎是古代,那么,这具身体主人是谁?
无人能回答她的问题,昨晚上那个女声也就说了一句让她爬树的话,然后就悄无声息,任凭她怎么喊都没有出来过。
宋今禾就着波光潋滟的河水照映这具身体的面容,娥眉淡扫,清雅高贵,鬓髻繁复,眉目间傲气遮挡不住,心尖开始发凉,这般样貌装扮,想必身份不低,牵扯进的纠纷必然不会是小事。
日头西斜,体力也恢复了一些,宋今禾略微打理了一下自己,沿着河岸往下走,希望能碰到村庄或人家。
有大片的芦苇在岸边蔓延,宋今禾仍旧担心身后的追杀,借着芦苇荡遮掩行迹,天色渐晚,她感觉到又冷又饿,想生火却找不到火石,低头看了看这双细腻白润的手,也不像是能干活的样子,只能低头长叹。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终于看到远处有丝光亮,宋今禾心神松懈,跌倒在地,任由自己躺在地上休息了一刻钟,才起身迎上前去。
火堆的光闪烁在三人脸上,那是温暖的颜色,宋今禾端着一碗热汤慢慢品尝,悄悄掀起眼皮打量身旁两人,素衣男子眼神清冷气质出尘,浅蓝色少年清隽天真。
时下女子已婚和未婚发髻样式不同,宋今禾头上的妇人发髻经过追杀逃亡早已经散乱不堪,但是最初的样式还在,那两人看她气质不似小门小户,只喊她夫人。
宋今禾对现状一无所知,不敢露馅,只能含糊应下,对二人连连道谢。
顾宴清会些医术,给她诊脉过后开了药,宋今禾上了他的马车自行包扎伤口,下车后又欠身道谢。自己身无长物无法回报,耳朵上倒是有一对耳环,但是她怕自己身份敏感给恩人带来杀身之祸,不敢轻易给他。
“我们照顾夫人怕是有些不便,不如夫人跟着我们回去,家中有仆妇也方便你养伤。”顾宴清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温声道。方才二人交谈,他知道她与家人失散还失去记忆,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他自是不会看着她流落在外。
宋今禾微笑颔首:“多谢。”
那少年在一旁气呼呼哼了一声,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有几丝赌气般的郁闷。
顾宴清拍了拍他的头顶,温声哄道:“清舟别调皮。”少年怒气稍缓,只是对着宋今禾仍旧没什么好脸色。
顾宴清开的药效果极好,宋今禾第二天早上便觉得身上的痛意减轻,接下来几日,伤口慢慢愈合,整个人也越发精神。
宋今禾从侧面打听到的消息里知道这是景宁三年的秋天,如今朝代是周,开国不过二十年,太祖南征北战打下锦绣河山后登基不过五年便薨逝,太宗也是福薄的,在位十年便也去了,如今在位的景宁帝十六岁登基,已经在位五年,这与她了解的历史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