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的孩子终究生下来了,只是她遭了很大的罪,那是个女孩,生下来小小一个,弱小的像小猫,浑身发青,应该是在娘胎里憋的太久了。
稳婆抱着孩子看向慧娘,有些不忍,宋今禾也心下戚戚然,看着这个皱巴巴的孩子,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将养大,而且,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看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有些物伤其类,自己肚子里那个呢?
但是大家已经顾不上孩子了,慧娘这一胎生的艰难,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大出血,宋今禾急红了双眼,只是草草给她盖上被子,也顾不上避嫌,将顾宴清拉进来,两人合力施针才堪堪保住了性命,只怕接下来半年,她都要在床上休养了。
孩子还在轻声哼哼,似乎饿了,可是慧娘没有奶水,有人端了米汤进来,孩子一点点的吮吸,过了一会儿,却将米汤全吐了,宋今禾抱着孩子给她摸了摸脉,却发现脉象太弱,自己诊不出来,只能用勺子舀起米汤放在她唇边,一滴滴往下滴,好半晌才终于喂进去小半碗。
这样的情形,实在说不清是喜是悲。
有年长的妇人过来勉强带着笑意留他们用饭:“顾大夫,宋大夫,你们辛苦了一晌午,家里做了饭菜,便留在家里用午饭吧。”
宋今禾情绪低落,看她的样子,猜到这应该是慧娘的婆婆或亲娘,又看了下有些热闹的院子,摇摇头,回到:“大娘不必客气,宁安堂还有些病人在等着,我们要先回去了,过些日子再来复诊。”
两人将药方留给王家人,推拒他们给的红封,便上了马车准备打道回府。
一路上三人都很沉默,女子生产是闯鬼门关,慧娘这样的情形,还不知道她跟孩子后面会如何,偏偏身为医者却束手无策,江清舟见两人心绪不佳,也不出声,只是坐在一旁发呆。
许是受不了这样长时间的沉默,又掀开车帘往外看,然后惊叫道:“那不是周大人吗?”
宋今禾凑到他身边往外看过去,远处正有人领着几个人走在小道上正往这边的大道上走,领头的不是周景初是谁?就是不知道他来城外做什么。
“陶叔,等一等,先别走了,我们等等周大人。”宋今禾觉得有必要问问周景初,难道是又有什么案子?
周景初在那边也认出来了马车上的陶叔和掀开车帘露出身形的宋今禾,猜到他们这是外出看诊,见陶叔勒马停在原地,想必是在等自己,带着下属快步走过来,不待宋今禾开口,便先问道:“你们这是去了哪里?”
宋今禾笑吟吟道:“去了王家村给人接生,周大人这是从哪里来?该不会又有什么命案吧?”
不待他回答,江清舟率先出声:“庆安一向安宁,哪来那么多命案?”
顾宴清见两人又开始互掐,出声岔开话题,温声道:“周大人这是要回城?要不要载你一程。”
周景初看了眼身后等着的几个下属,对三人道:“不用了,我们还要去别处呢?”
宋今禾没得到答案便有些抓心挠肝,况且之前提到的命案她还不知道结果,索性探出身子将江清舟挤到一旁,想开口说话又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肚子太碍事了些,干脆下了马车,将周景初拉到一边问道:“前些天我忘了问,就过年那天你提到的命案是什么结果?找到凶手了吗?”
周景初心情有些微妙,但是这种情绪无法对宋今禾言明,只是淡淡道:“案子已经结了,那个人是山上的猎户,之前猎杀了一头小熊,这是被母熊追到了来报复来了,因此仵作验尸时一时没有看出来,我们今天便是过去通知村子里的人以后不要独自进山的。”
日光斜照在两人身上,周景初个头比宋今禾高出一个头颅,她站在他的身影下,似乎被笼罩在一团巨大的阴影里。宋今禾听罢一席话,有些失落,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
一上午的两个消息都不算好,她有些低落。
周景初并不想多说,转身看向她:“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宋今禾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点点头,转身回了马车。顾宴清并没有过问她找周景初所为何事,倒是江清舟有些好奇,扭头看向她:“你找周大人干什么?”
“就是问问之前的命案,周大人说已经结案了,是山上的熊瞎子犯下的,这些日子大家上山可要小心。”
江清舟也沉默下来,毕竟是一条认命呢。
顾宴清掀起眼皮,有些意味不明的扫过宋今禾,眼中情绪万千,却终究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