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忠吩咐小太监去唤人的时候,长宁侯也刚跟中书令中书令套完交情,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太医院。
跟李医令透露完消息后,李医令一脸菜色地看着好友,迟疑道:“他们想要多少太医?”
不是他怀疑长宁侯,只是现在已经是冬天,会不会是庆安的大夫学艺不精误把风寒诊治成伤寒了。
长宁侯叹气:“我外甥还在庆安呢,自然是多多益善,只是……”他抬着下巴点了点尚书省的方向,然后道:“你也知道我姐夫跟何国舅的恩怨,这不是怕他使绊子,我才先找你嘛。”
李医令满脸的一言难尽,皱眉问道:“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何侍郎怎么还揪着不放?”
长宁侯也无奈,常山侯府和平昌侯府这事说来也算常山侯走背运。当年太祖打天下时,平昌侯府与太祖是姻亲,一起南征北战;先常山侯作为太祖心腹,也一直跟在二人身后,后来赤阳之战时,太祖领兵攻打咸阳,先平昌侯作为先锋官先行探路,先常山侯被太祖定为副将为他护航。
孰料敌人狡诈提前在中途设了埋伏,两人遇险,先平昌侯为此丧命,先常山侯则身受重伤,打仗本就凶险,伤亡在所难免,只是主将阵亡,副将却活了性命,这在何国舅眼里就是过不去的坎。
更别提后来,何国舅的二姐看上了常山侯,托姐姐也就是当年的怀安王妃,现如今的太后说媒;谁知道常山侯已经跟长宁侯长女两情相悦互许终身,两家人已经过了明路,只差走礼了。
何二姑娘知书达理,知道常山侯有了心上人后并没有强求,只是郁郁寡欢,几年后被家里婚配给了永安侯,三年后生产时因难产去世,只留下一个儿子。
何国舅本就因父亲的死对先常山侯不满,后来因为姐姐也愿意摒弃前嫌,没想到婚事却不成,何二姑娘后来还丧了命,至此,何国舅算是彻底恨上常山侯府了。
这些年何国舅和常山侯一直互相攻讦,陛下对此心知肚明,也知道是自己舅舅不占理,只要他做得不是太过分,他便懒得管,平日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太后仍健在,他也不能真的整治自己的亲舅舅。
自从何国舅在礼部任职以后,就没少给常山侯府使绊子;何太后待长宁侯府和常山侯府的女眷们也一直淡淡的,不怎么待见。
常山侯府这些年一直暂避锋芒,周景初一直在御史台打转也有这个原因。
这次的时疫,常山侯和夫人怕何国舅在太医院的人手上动手脚,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李医令一副牙疼的模样,对着长宁侯取笑道:“何侍郎心眼也太小了点,行了,你放心吧,我这次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
长宁侯苦笑一声,附和道:“那就多谢了,等这事了了,我请你喝酒,你不是早就觊觎我那坛万年春了吗,这次咱们开坛畅饮。”
李医令眼睛一亮,攥紧他的袖子,喜上眉梢:“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穿旨的小太监就是这时候来的,进了太医院的大门直奔李医令的职房而来,李医令见他行色匆匆,跟长宁侯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个眼色,已经知道所为何事。
果然,陛下急召。李医令对长宁侯微微颔首,将自己方才找到的几个药方塞进袖子里收好,对小太监道:“走吧。”
长宁侯站在院子里目送两人离去,这才转身出宫,他还要回去布置些人手。
李医令走到宣政殿前的巷道上时,便看见了不远处跟自己同样领着传旨太监的中书令杨大人和门下侍中邹大人,三人互相见礼不待寒暄就急匆匆齐步往前。
皇帝和常山侯在宣政殿等了两盏茶的工夫,尚书令齐大人先到一步,进殿后径直俯身行礼道:“回禀陛下,传旨内侍到尚书省时,微臣恰巧收到柳州急报,特此呈送陛下。”
说罢从怀里掏出两封折子,是柳州刺史和庆安县令上的加急奏章,长忠上前接过交给皇帝。
皇帝沉声道:“不巧,朕这里也收到了常山侯世子的家书,他现在就在庆安。”
皇帝一目十行扫过急报,这里面写得更详细一些,将这些消息拼凑在一起,知道庆安情况危急,需要救援。
大臣们来得很快,等众人列席坐下,皇帝将信件和奏章递给长忠,传给几人看过一遍,这才看向下首问道:“众位爱卿可有应对良策?”
兵部尚书率先开口:“庆安县令已经封锁城门,柳州刺史也嘱托李将军截断庆安去往柳州的路线,只是微臣有些放心不下,不如截断柳州来京城的路线,以防有人走山路入京。”
“不妥,柳州地处中原,将北上的路截断了,其他几个地方的人也无法入京,马上就要入冬,天寒地冻,行人滞留在外,更添事端。”尚书令摇着头表示反对。
“若是庆安治下村民走山间小路四处逃窜怎么办?柳州四通八达每日都有成千上万的商人在那里歇脚,商人们出了柳州就再也不好追踪行迹了。”
“如此一来,耗费的钱粮巨大,户部能拨多少银子出来?”
“不止是户部,太医院的药材还有多少?可有能用的药方?”
户部尚书愁容满面,对上同僚们的目光,默默避开他们的视线,面向皇帝道:“陛下,今年春上齐州干旱少雨,夏日的时候陇州又发了洪水,入秋的时候因为跟大俞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