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见寄江佯装没看见自己,脸上的笑意落下,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小兔崽子,然后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拦住宿国公。
宿国公一路上思绪都沉浸在待会儿要写的奏折上,看见管家有些纳闷,夫人今天回府,他不在后院帮忙,这会儿过来干什么,扫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李管家抬起头尴尬地冲宿国公笑了一下,随即又迅速低下头,似乎是不敢看他脸色,低声回禀:“我听下人来报,府里有流言,说二小姐的两个孩子是常山侯世子的。”
不等宿国公反应,又快速道:“不过请国公爷放心,我已经对那些下人加以训斥,这些没影儿的事情不会往外乱传的。”
宿国公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等知道这祸事是小儿子惹出来的后,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道:“刚才回府时怎么没人告诉我?”
李管家和寄江低着头没说话,宿国公想到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听多少流言,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虱子多了不怕咬’,挥挥手让两人退下。
他没有让人进来伺候,而是亲自磨了墨,写了一份感人肺腑的陈情折子,写完后又详细看了两遍,看着看着便觉得心中怒火渐消。
二女儿前有遇人不淑,婚事不顺;中有被人追杀坠落山崖;后有孤身在外带着两个孩子讨生活;现在好不容易历劫归来,一身苦楚。
满京城的贵女,谁遭过这些罪?
宋今禾都这么苦了,陛下合该体谅小姨子才是。
宿国公看着奏折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收进怀里,换了身官服出门。
刚过午时,想来陛下还在用午膳,时间充足,宿国公吩咐车夫慢点,自己坐在车里斟酌待会儿见到陛下要怎么说才能抢占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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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午间跟萧淮川喝了不少酒,此时正在清宁宫午憩,听闻内侍禀报宿国公求见,不由皱了皱眉,自从几年前皇后退避别院后,这个国丈在朝中谨言慎行,能不单独见面就坚决不会来见自己,突然求见倒是新鲜。
萧贵妃深知皇帝和国丈之间这些年的别扭,而且此事说来自己也牵涉其中,此时便不敢多言,只柔顺的服侍着皇帝更衣,皇帝怕了拍她的脸,柔声道:“有劳爱妃了。”
萧贵妃笑意盈盈,斜睨了一眼帝王,面上带着些许羞涩:“陛下惯爱取笑臣妾。”
皇帝不在意一笑出了大殿,萧贵妃将他送出宫门,又在原地站立良久,身侧的心腹丫鬟低声道:“娘娘,国丈怎么会突然找陛下?”
萧贵妃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淡淡道:“或许是因为政事吧?”
丫鬟听出主子话里的不悦,低下头没有再出声,萧贵妃掀起眼皮子看向东边,却被宫殿挡住了视线,明知道什么也看不见,她仍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
宣政殿里,宿国公沉静地侯在耳房,自从刚才听到陛下去了清宁宫后,他有些好转的心情又急转直下,啜了口内侍送上来的清茶,他坐在椅子开始闭目养神。
皇帝回来的极快,一路上还有兴致问身后的长忠:“你说国丈找朕所为何事?”
长忠躬身,谦卑一笑,低声道:“陛下为难奴婢了,国丈的心思我等哪能猜得到呢。”
回了宣政殿,皇帝肃了肃神色,又扫了扫身上没有不妥之处,这才吩咐道:“宣宿国公进来吧。”
说罢,回想起自己刚才的做派,心里又有些不自在,这还是之前当皇子时养出来的习惯。
先宿国公为人严肃,自己做孙女婿的,每次上门都要被挑一挑错处,时间久了,他见到宿国公一家人时便会先整理仪容,如今看到岳丈又将这习惯带了出来。
“你说什么???”纵使冷静如帝王,听到宿国公带回来的消息也不禁发出惊呼,手中的茶盏歪斜,茶水泼在了前襟上。
挥退要给自己擦拭的内侍,皇帝取出帕子随意擦了擦,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说阿禾回来了?还有两个孩子?”
宿国公在下首低着头,并不抬眼,只一味地盯着眼前的地面,沉声道:“是阿禾,她之前坠入山崖后失了记忆,被人救起来后便一直住在柳州,要不是因为时疫遇到常山侯世子,我们也不知道她还活着。”
“至于孩子,阿禾说她醒过来后就被诊出了身孕,两个孩子是理国公世子的。”想到这宿国公还是有些憋屈。
皇帝心中一动,这才想起来漏了什么,又道:“两个孩子?”
宿国公面无表情:“是龙凤胎。”
这下轮到皇帝羡慕了,自己登基十余年,膝下空虚,后宫妃嫔也不少,可也才得了四五个孩子而已。
他抬头看向一角的长忠,吩咐道:“宣理国公。”
长忠应下后转身要走,皇帝又道:“算了,理国公世子也一并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