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国公夫人面上浮现几分喜色,她是看着宋今禾长大的,这么些年拿她当自己的女儿也不差什么,后来两个孩子死活要和离,她也不曾偏袒赵时序,只是没想到后来宋今禾生死未卜,从此她和宿国公夫人的情分便淡了下来。
如今知道宋今禾死而复生,她心里更多的还是高兴。
她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理清思绪后,笑着道:“禾儿回来就好,我明天便去看看她。”
理国公不等她高兴完,又继续道:“宋今禾还带了两个孩子回来?”
“啊?”理国公夫人惊讶得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丈夫,半晌说不出话,似乎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理国公见她如此,也不出声惊扰,许久后理国公夫人才醒过神来,惊愕的看向丈夫,又扭头看向屋外,下人们都不在,她声音有些发紧,迟疑道:“孩子是?”
理国公闭上眼,似乎有些无奈:“宿国公说孩子是序儿的。”
理国公夫人闻言心头颤了一下,端详了下丈夫的面色,不像在说谎,她深吸了口气,一股喜悦从心底直涌头顶,面色红涨,浑身开始燥热,兴奋道:“真的吗?真是序儿的孩子?”
“天可怜见,序儿终于有后了。”
“我前些日子才去青云寺上香,保佑我儿早生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不行,我得吩咐人赶紧备些香烛,后日便去还愿。”
“咦?不对啊,怎么是两个孩子?”
理国公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跟她说这事,果然,母子俩一个德性,遇上宋今禾就理智全无,也不知道宿国公夫人和宋今禾母女二人给自家老婆孩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眼看她还盯着自己等答案,理国公放弃与她讲道理,神色不变道:“说是龙凤胎。”
理国公夫人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似乎要跳出胸腔,她捂着胸口,有些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突然上前抓住理国公的胳膊揪了一下,不顾丈夫的嘶痛声,她拍了拍自己发热的脸颊,喜笑颜开道:“真的?”
理国公放弃挣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然后就看着妻子跑进侧厅,对着佛龛拜谢,连重塑金身都提了,他闭上眼,恨不得自己是聋子。
理国公夫人拜完佛像后,回到前厅见丈夫面上没多少喜色,不由生出几分嗔怒,没好气道:“你这人,装什么?不是我说你,整日冷着一张脸,如今突然得了两个孙儿,我就不信你不高兴?”
理国公要说高兴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他是一家之主,也不能只顾着高兴罢了,冷哼一声道:“你只顾着高兴,是忘了他们和离了?序儿已经娶妻了?”
理国公夫人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刚才只顾着高兴,倒是将这茬忘了,刚才才挺直的腰身一下子弯了下来,叹了口气,回身坐在塌上,看着丈夫,发愁问道:“是啊,芝儿这新媳妇我也是满意的,过门一年多对府里上上下下都没得说,你说如今该怎么办?”
如果对方家世不如理国公府,他们还可以借口孩子留在国公府更好将孩子接回来,可偏偏对方也是国公府,而且还是国丈家,比理国公不差什么。
理国公的位置再诱人,皇后想来不会看着自己外甥吃亏的,思及此,她眼睛突然一亮,意有所指道:“太后!!!”
理国公这才舒出胸中的那口闷气,终于有人明白自己的顾忌了,他便道:“这才是我最担忧的地方,太后一直想定下太子妃。可如今这个情况,那两个孩子是不是认祖归宗就至关重要了。”
说到这,想到这一团乱麻,他又叹了口气:“若是孩子们回来,那就是太子妃人选,太子未定,我们家该何去何从,难道真要掺和进立储这事儿?若是不回来,序儿这边成亲一年多还没动静,若是后面有了女儿,宿国公府那边又跳出来争位置,不只是姊妹相争传出去不好听,若是那个孩子得任中宫,你猜朝臣往哪边拜山头?”
理国公夫人打了个寒颤,她刚才只顾着高兴,倒是将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忘了,此时面色难看得紧,同丈夫一样,哪里还能看出刚才的高兴?
宋今禾回来是喜事,可两个孩子的存在却将理国公府陷入两难境地,再想到当年这桩婚事落到如今才履行的隐情,理国公夫人更是愁上心头。
夫妻二人坐在室内相顾无言,天色已经暗下来,因为主子要谈话,府里已经点起了灯,只有夫人的院子里还未掌灯。
理国公夫人静默许久,才低声问丈夫:“序儿怎么说?”
理国公掀起眼皮子扫了一下院子,视线怔怔的盯着院子里的石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声道:“他想让孩子留在宿国公府。”
说罢又道:“夫人,陛下虽然并未就此事说什么,可他想什么,我和宿国公也猜到几分,接下来,你约束好家中下人,藩王再有几日就进京了,这些日子怕是会生乱。”
他这么说,理国公夫人心里有些慌,拧眉看向丈夫,沉声问道:“老爷,宿国公府那边?”
理国公沉吟片刻,做了决断:“你刚才得知两个孩子存在的时候打算怎么做的,接下来就怎么做,陛下还看着呢,宿国公夫人是明白人,她会明白的。”
“接下来,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他低声道,院子里一阵风刮过,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转了几下,最后才飘落在地。
发生这么多事,他也失去了用饭的胃口,起身道:“我去书房,晚上歇在那边,等序儿回来,你跟他商量下,这事还要跟他媳妇知会一声。”
理国公夫人看着丈夫出门的背影,又扫了屋子里一眼,看到地上那个碎成渣的茶壶,喃喃道:“风雨欲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