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初斟酌了下:“我还留了人在庆安,以防生变,只是,爹,我们真的要帮陛下吗?”
“削藩之事迫在眉睫,若是一直纵容藩王,只会成为尾大不掉之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常山侯挑眉。
周景初沉默,然后道:“可收拾完藩王,剩下的便是世家了。”
“你以为大家不明白吗?不,其实陛下和世家心中都明白。陛下终究还是太心急了,竟然宁愿放着穷寇不追也要先打压藩王,世家不是没阻止,可结果你也看到了。陛下转头就提拔了一批寒门士子和世家分支,连带抄家灭族,那些人可不就吓破了胆子,外面还没乱起来,自家后院先起了火,闹得鸡犬不宁。”
“既然如此,那就如陛下所愿,以后我们与陛下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
陛下,藩王,世家各自提防却又不得不互相依靠,谁都不想放弃手中的权势。太宗在位时就已经在暗中布局,打得世家措手不及,只是谁也没想到他去得这么早,但这也给了世家喘息之机。
当今登基后继承先父遗志,一直隐忍至今,现下对藩王已经是忍无可忍了,至于世家,想要铲除非一日之功。
陛下打的只怕是长久图谋的算盘。
世家不想置身事外吗,可是身在局中,早已无法脱身,太宗皇帝当年一手偷天换日骗过了所有人,如今世家不得不站在皇帝这条船上。
况且世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大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罢了。
常山侯打量儿子的神情,被激起了心中的兴趣,好奇道:“怎么?你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
周景初想了想,叹气道:“没有。”
这一夜,京中有些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消息灵敏的人家已经知道宿国公的小女儿死而复生之事,而且更稀奇的是竟然还带回来两个孩子。
听说下午时候宿国公和理国公都见了陛下,只是暂时还打探不出什么消息。
第二日,理国公夫人登门的时候宋今禾和两个孩子还未起身,昨日他们玩得太晚了,丫鬟前来禀报的时候,宋今禾一时还有些转不过弯儿,睡眼惺忪的问青叶:“嗯?什么?”
青叶微顿了下,小声道:“您的前婆母。”
宋今禾眨巴了几下双眼,立时清醒过来,等他带着孩子去到前院的时候,理国公夫人已经由宿国公夫人陪着喝完了一盏茶。
见到她牵着两个孩子进来,刚行了礼,理国公夫人还未及开口,宿国公夫人已经先笑着道:“你那个院子几年未住人,还住得习惯吗?”
又对着孩子们招手道:“然然,小鱼儿,快来外祖母这里。”知道他们还没用早饭,又示意身侧的丫鬟将准备好的早饭端上来。
理国公夫人自从三人进门后就挪不开眼,此时才反应过来,对宿国公夫人的怠慢丝毫不介意,只红着眼眶看着宋今禾,上前拉过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道:“阿禾,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宋今禾客气地笑笑,温声喊了一句:“伯母。”
理国公夫人见她看自己的眼神里满是陌生和疏离,有些愕然,不禁侧首看向宿国公夫人,迟疑道:“姐姐?阿禾这是?”
宿国公夫人唇畔含着的笑意稍落几分,道:“她如今还未恢复记忆,从前的人和事都记不太清了。”
理国公夫人闻言一滞,见宋今禾有些不好意思的冲自己微笑,赶忙连声安慰道:“这也无妨,只要平安就好,以前的事情忘了便忘了吧。”
她虽然跟宋今禾说着话,余光却一直瞥着宿国公夫人身旁的两个孩子不舍得移开,这是她的两个孙儿,若不是闹出和离那事,孩子合该在理国公府才好。
宋今禾见她面目和蔼,也知道她这些年待自己一直不错,招手让两个孩子过来,对理国公夫人道:“伯母,这是我的两个孩子,哥哥叫宋清然,妹妹叫宋清语。”
理国公夫人尽量忽略她嘴里的个别字眼,满脸慈爱的将两个孩子拉进怀里,亲热道:“乖,让祖母抱抱。”
两个孩子满眼疑惑地看着母亲,宋今禾微微一笑,缓缓开口:“然然,小鱼儿,这是你们的祖母。”
宋清然和宋清语便端庄有礼的喊了一声:“祖母。”
将理国公夫人喊得心花怒放,搂着孩子不舍得撒手,也顾不上跟宋今禾叙旧了,直对身后的丫鬟道:“将我给小少爷和小小姐的礼物拿过来。”
宋今禾看着理国公府带过来的一堆礼品有些目瞪口呆,这手笔也太大了些,出乎意料的贵重,她看了眼上首的母亲,宿国公夫人几不可见的颔首,宋今禾便笑盈盈地替两个孩子道谢:“伯母,这如何能使得,我们回京本应该由我先带着孩子去看您才对,您是长辈,如今先来看孩子已经是我们失了礼数,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理国公夫人言笑晏晏:“不贵重,我这做祖母的给孩子点礼物,再多都不贵重。”
直到将理国公夫人送出门,她都没提过一句让孩子认祖归宗的事情,宋今禾疑惑地问母亲:“理国公府这是不与我们抢孩子了?”
宿国公夫人想到昨晚与丈夫商量的事情,有限地拨弄了下手中的帕子,道:“暂时不会,陛下放言让你自行决断,理国公是聪明人,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什么,顶多与你爹在朝堂上做做样子给有心人看。”
过了片刻后又道:“再过几日藩王和大俞使者进京,此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