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声音响彻整个婴儿房:白玉小鸟何时飞。
像是童声,却有着极其奇怪的咬字习惯,不似孩童。
莫舟子打起哆嗦,因为矮小如她,也看到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抓走了被围住的那只玩偶。
这下她看清楚了,那是一只陶瓷做成的玩具小鸟。
童声嘻嘻笑着,继续念着走调的童谣:扭紧发条不必归。
奇怪的是,那条如藕条般粗胖的胳膊,就只是一条胳膊而已,没有任何胳膊背后连通什么活物的迹象,胳膊之上,一片虚空。
莫舟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现在看上去就像小熊炸了毛,毛茸茸的。
“如果说,玩偶代表着人的话,那这只小鸟…”
“哇哈哈,哇哈哈…”
身边的快乐王子突然发癫,莫舟子被吓得发毛。
“你发什么疯?”
“不好意思,我听到别人笑,就也想笑,我是快乐王子啊。”
“…神经病”莫舟子收回注意,重新盯着那只陶瓷小鸟。
圆而胖的小手携着小鸟,笑声也愈发大了,让本就变调的童声更加奇怪:积木城堡高高坠
话音未落,小鸟已被安置到积木城堡顶部。
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的莫舟子心头一紧,下意识远离积木城堡,然而这副身体实在难以操控,左旋右转闹得厉害却难以移动半分。
“我来帮你。”快乐王子不笑了,拉住小熊短而胖的爪子,避开玩偶群,帮她远离了那座“建筑”。
松了口气的莫舟子来不及说谢谢,恐惧更深:
虽然是小鸟形状,但他应该…不会飞吧?
最后一句童谣变成沙哑的电流,却还是牢牢刻入莫舟子耳中:粉骨不知它是谁。
砰——
甚至来不及收回目光,莫舟子眼睁睁看着陶瓷小鸟变成瓷片小鸟。
啊——
尖锐的尖叫声将莫舟子唤醒,她回神片刻,就见同班同学包括英语老师,全部聚集在窗口,瞧个没完。
“快,快报警”
“报什么警,先打120啊!”
闹成一团的教室,莫舟子脸色苍白,拉住站在外围的同学:“怎么了?”
“班长他…好好上着课,他就突然……”那同学说着,好像冲击太大,拍拍胸口顺了气才接着叙述:“突然就坠楼了,事发突然,没人想得到…”
莫舟子这下也懵了,软倒在座位上连话也说不出。
打量四周教室,只有一人突兀得奇怪。
莫舟子强压下心中恐惧,将目光投向坐在角落的男生。
那人安安静静,似乎天然的与环境隔绝,手中笔不知在涂抹什么。
蹑手蹑脚走到后排,莫舟子眼尖,那字也方正,她很快辨认出那男生在写什么:
白玉小鸟何时飞
扭紧发条不必归
积木城堡高高坠
粉骨不知它是谁
如果是旁人,一定觉得这就是一首很歪很没水平的打油诗,可偏偏看见这东西的是莫舟子。
身体开始哆嗦,几乎下意识的,莫舟子抓住了男生的手腕,巨大的力气把那人的笔都打落。
男生受了惊吓,终于抬头。
“同学你是?”
莫舟子不得不承认,她下意识觉得这家伙就是快乐王子,清秀而疏离的中性美让他即使在现实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不过很可惜,她不是来要联系方式的。
“不好意思哦,同学,怎么了吗?”
依旧慢条斯理,眼前人似乎完全置身事外。
“你是快乐王子吧,刚刚,你出现在我的梦里了。”莫舟子深吸一口气,将钢笔还给这位“快乐王子”
“好聪明哦,不过小熊同学说得不对。”
“那不只是你的梦哦。”
他接过钢笔,挤出笑容,那样子和他的脸极不相称,说不出的不和谐。
“叫我本名。”莫舟子沉了脸。
“我叫古霄,姐姐不告诉我名字,怎么叫本名呢?”
报到已有一月,但同学之间多有不熟悉也实属正常,更何况自己还在走读。
“莫舟子。”
“莫舟子姐姐。”
古霄歪头,毫无意义的重复一遍。
“不许带姐姐两字,你刚才说不止我一人的梦境,是什么意思?”莫舟子不依不饶。
“同学们,请大家暂时留在教室,不要走动,也不要散播恐慌。”
英语老师声嘶力竭地维持秩序,原本极适合谈话的环境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寂静。
窗户尚且半开着,而那里刚刚出了人命,没人想坐在窗边,同学们争着挤到了中排。
古霄眨眨眼,拿起钢笔沙沙沙的写起来:字面意思而已,你,我,哦,当然还有其他倒霉鬼,共处在一个梦境。
莫舟子垂眸凝视着纸上内容,疲惫得不想说话。
古霄却翻找起东西,哗啦哗啦的声音格外引人瞩目。在莫舟准备割席而坐的前一刻,他终于掏出一只钢笔,递给莫舟子。
东西都递到眼前了,不得不写,拆开笔帽,莫舟子笔走龙蛇:“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梦的?”
古霄想了想,笔尖在白纸上留下几个点,终于下笔:“小时候开始。”
宛如一道惊雷刺入脑海,莫舟子扭紧眉头,沉默良久回复:那你活这么久挺不容易的。
古霄勾唇,继续写道:过誉,莫同学这样问,难道也做过类似的梦吗?
莫舟子陷入回忆,身体仿佛置身童年,小小的老旧电视在眼前浮现。
手指不听使唤的,摁下44台。
够了…
身体开始哆嗦,莫舟子拿不稳笔,不得已换了个更粗暴的方式下笔,字迹也扭曲起来:
对,但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古霄笑得近乎灿烂,那眼神透着说不出的…谅解或宠溺?总之是找到同类的眼神。他一笔一划:
稍后、我们谈谈吧?
强行恢复镇定,莫舟子直勾勾望向古霄,对方诡异的行为让她心声不虞。
这种异样的不愉快…
“说不定,我们曾经认识?”古霄飘下几笔,字迹不似方才端正,飘忽得厉害好似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