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婢子忙点头。

许蔚兮舍不得扔了这梅，且带走梅枝也能掩盖罪证，扔在这儿反倒被人一眼识破，不如带走。

她忙将斗篷抖了抖，藏了那梅枝在身侧，以斗篷裹了，夜里也看不清楚，倒是能混过去。

两个婢子见她折腾一番，都低头笑了笑。

一个说：“姑娘既喜欢梅花，明日去祥贵嫔娘娘宫中看就好，祥贵嫔娘娘最是好客，也不拘束旁人折不折她宫中的梅花呢。”

“是吗？我在宫里一月有余了，怎没听过祥贵嫔娘娘的名号？那日宫宴她也来了吗？”

婢子说：“祥贵嫔身子不大好，深居简出，那日宫宴，也推故没来，姑娘不认识也正常。不过祥贵嫔虽不喜出门，却喜欢别人去她宫内做客，说这样有人气些，不至于宫门冷清。”

“……”

从婢子的话中她猜到，这位祥贵嫔应是不怎么得圣宠，否则也不至于说自个儿宫中冷清。

***

又过了半月，年已过完。

一日吃过中饭后，许蔚兮独自捧了卷诗集在屋内看了一柱香时辰左右。

百无聊赖，干脆抛了诗集，打算出门去逛逛。

她在宫内待了五十来日了，也对宫中诸位主子有了些大致印象。

宫中目前势力最大的自然是淑皇贵妃和韩贵妃，旁人无人敢与这二人争锋。

二人母家都是大族，又都育有皇子封了亲王，即便储君已定，但世事难料，因此一切都还未有定数。

这韩贵妃父亲是正二品骠骑大将军，加封从一品韩国公。

淑皇贵妃父亲官拜正二品中书令，便是朝中右相，加封正一品太傅。

前朝后宫从来都不是泾渭分明，宫妃的荣辱，也是在反应皇帝赐予其背后母族的荣辱，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这韩贵妃之父韩大将军和皇贵妃之父右相大人也就水火不容。

除这二位外，宫中其他嫔妃也都越不到她们上头去，不足为惧。

大梁自圣祖以来都是后宫充盈，皇帝后妃的三千佳丽并非空穴来风，每三年一选秀，后宫就多出上百佳丽入宫，因此皇帝后宫妃嫔众多，光是有品级的妃嫔就有八十余人，没有名分的就更多了，足有几百上千。

太子那边的妃嫔倒也是不遑多让，不过没有皇帝多，但有品级封号的太子妃嫔也有十二位，没有封号品级的侍妾有多少，她就不得而知了。

梳理了后宫势力后，许蔚兮也算有了些计较。

她想到祥贵嫔，并欲结交祥贵嫔。

祥贵嫔出身不高，父亲只是从九品国子监录事，但其兄长如今是从七品掖庭令。

这掖庭令为掖庭宫长官，虽官职不高，但凡名籍在册的宫女皆由掖庭局统一管理安排。

掖庭令虽多由宦官担任，但也有非宦官任职，祥贵嫔兄长便不是宦官内侍。

如今她祖母和母亲诸人都被没入掖庭为奴，若是她想打探掖庭消息，不如从这位祥贵嫔入手。

祥贵嫔出身不高又无母族撑腰，且还是当年同淑皇贵妃及晋王之母周贵嫔同一批入宫的秀女，如此身份却做到了正四品贵嫔位分，应不是蠢笨之人。

祥贵嫔入宫二十余年只育有一位公主，但公主六岁便夭折，此后她多年未能再怀上龙嗣，也就渐渐没了恩宠。

***

祥贵嫔的长宁宫门头十分朴素，不似淑皇贵妃的长庆宫和韩贵妃的长熙宫那般金碧辉煌。

通报入内后，许蔚兮才走了几步，便闻到阵阵梅香。

她寻着香气走到梅园，刚要闻一闻，背后已有人唤她。

“上官姑娘，久闻不如一见，姑娘果真如此容貌，真是六宫粉黛都没了颜色了。”

她一惊，忙回头，见是一位穿着打扮十分朴素清雅的妇人，四十出头的年纪，眼角皱纹几丝，一顶天青色大斗篷上沾满了梅花瓣儿和雪片，身边两名宫女，一个提着一把小花锄，一个提着一只装满了梅枝的竹篮。

她缓步上前福了福道：“请祥贵嫔娘娘安，臣女叨扰了。”

祥贵嫔亦上前握了她手扶她起身，笑道：“去本宫屋里喝口茶暖暖身子再说，手这样冷，可别冻坏了，有人要心疼。”

她脸色稍红了些，忙说：“娘娘快别取笑臣女。”

二人便相携进了屋。

上了茶，许蔚兮浅抿一口，赞这茶清雅。

祥贵嫔便说：“是陛下去岁来看我赏赐的，我不常喝茶，留着也浪费，一会儿我让婢子取些，你带回潇湘殿慢慢喝。”

“娘娘厚爱，臣女便不推辞了。”

祥贵嫔只留了一个大宫女，连朱若和紫茗都打发出去了。

屋子里点的香很淡，闻着，倒像是鹅梨帐中香。

她便问：“娘娘屋内点的可是鹅梨香？”

祥贵嫔略一点头：“本宫常睡不安稳，此香能安神，便常点此香。是了，听闻姑娘擅制香，能否替本宫制一香？我上了年纪，点这鹅梨香，总有些不好，陛下上回来后，就不肯再来，至今已有一年。”

晋王之母周贵嫔最爱点此鹅梨香。

祥贵嫔语气平静，却也闻几分辛酸之意。

许蔚兮垂眸喝了口清茶，放下茶盏后才说：“臣女才疏学浅，但既娘娘抬爱，便勉力一试罢，还请娘娘到时别嫌。”

“自然不会，你若能常来我宫内，就更好了。”

回了潇湘殿不过半个时辰不到，祥贵嫔果派宫人送来了几盒茶饼子，香气馥郁，一点霉气也没有。

夜半她闻着祥贵嫔送来的红梅花枝，便有了思量，忙穿了鞋袜出门，到了咏梅园。

这儿才有白梅。

本要折一小枝，却听见黑暗里几声喘息。

她一滞，望过去，见一碧衫女子被谁搂在怀中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