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大可以说出来,不必如此的,我知你心中有一人,也知那一人对你而言极为重要,非是旁人可比……”
褚采薇又一顿,咬了咬唇:“殿下请放心,若日后登了高位,我必不会阻碍你与她之间,我知如今朝中,唯有殿下能够保全我褚氏一门,我与父亲和兄长的心是一样的,殿下请勿待我生疏了。”
话还未尽,裴照郢已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他下颌抵着她额头,眉拧着,眸色极寒,只是,褚采薇却看不见他这样眸色。
“采薇,你可是介怀什么?说出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虚与委蛇。”
褚采薇一顿,点点头,似乎在犹豫,接着,却是拉过他一只手问道:“君辞,你可是心中有上官云璇?她如此貌美倾城,我若是男子,也会被她迷了去,可是,她终究是太子的女人,你与她之间……”
裴照郢眸色一戾,却将环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些,下颌依旧抵着她额说:“她曾于我有恩。”
只这一句,再无其他。
她知晓他是惜字如金的,且有时候,他越是惜字如金,越是代表,他的不悦。
她不该继续纠缠这些,便转了话题。
“君辞,你今日别的荷包虽是我绣的,可却跟璇儿绣的那只看着一样,我知晓也就罢了,旁人若见了却会误会,我便又绣了一只不一样的给你,知道你不爱那些花香,便用了艾草熏的。”
裴照郢一手抚上腰间那只新荷包,眼底一片清朗温柔之色。
“艾草熏的?”
“嗯。”
“难怪。以后便都用艾草熏,本王喜欢这味道。”
“殿下素来不喜欢花香,是我大意了,只因璇儿喜欢各色花香,我才也跟着用了,殿下不会怪我吧?”
“不会,你做的荷包,很好。”
她一笑,更深地靠入晋王怀中,两只手环抱他的腰背,指腹轻柔抚上男人宽厚坚硬脊背,像是安抚,也像女子对心上人的示好。
晋王回抱了她,下颌搁在她额上,眉目却笼罩一片戾气,深寒不见底的冷厉之色让他本就阴沉的眸子更深更沉,如同千年寒冰之气萦绕周身。
二人依偎了会儿,须臾,帐外传来泰王的嗓音,褚采薇忙自裴照郢怀中抽离,半倚在榻上软枕上。
待泰王裴明郢进了帐,二人早已泾渭分明。
泰王见褚采薇在这儿,只淡笑着看了眼裴照郢说:“皇兄怎大白日的不去外边跑马?一会儿该抽签了,皇兄让我好找。”
裴照郢起身去倒了杯热茶喝了口,这才拧着眉望了眼泰王,说:“何事。”
泰王看了眼褚采薇,褚采薇会意,忙起身下榻:“采薇不打扰二位殿下议事了。”
说罢就走了。
泰王开始打趣:“七哥,待成婚了再你侬我侬不迟,何故现在就同褚小姐腻着?你府上也没个像样的姬妾,我以为你不爱女色,很是担心你好男色呢。”
“裴明郢,把你嘴缝上。”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七哥,说正事儿,一会儿抽签,估计也只是做做样子,慕容青云已得了消息,那最好的一块宝地已是太子囊中之物了,这签子一事是内务府总管高海负责,高海此人阴晴不定,不知他向着谁,我找他套话,好说歹说也没套出什么有用的来。”
裴照郢坐在那茶桌旁,一手捏着杯盏,轻笑,眸色浅淡。
“不必多此一举,高海是父皇的人,自然向着父皇,轻易不能收买,别弄巧成拙。何况此次围猎,我另有所图。”
泰王眉心一沉,低声问:“皇兄可是真不打算取那兵符了?这铁骑营非同小可,得之事半功倍,若让太子得了,可不是好事。”
“那便让太子取了,这是父皇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泰王还要说,却见裴照郢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似乎,晋王的确另有所图,可图的是什么,连他这个同阵营的皇弟也不知。
他正思忖着皇兄之意,慕容青云却是进来了。
慕容青云今日没穿御林军将领的盔甲,只着一领月白色长袍,袖口束紧,英气十足。
他高八尺有余,身量与晋王不相上下,论理他是武将,气势更盛,可二人站在一块儿,却是晋王的英姿更为勃发。
“殿下,围场的布防图末将已得了,此次围猎,陛下将范围扩大,后山、北山、南苑、西郊四大围场都在范围之内,这范围越大,变数也就越多,围场总共划分十块区域,此次有六位亲王加上太子,再有三位郡王参与围猎,这十块区域有大有小,投放的猎物也不一而同,其中只北山和后山两处围场有猛虎和棕熊出没,南苑多湖泊,西郊多草地,无甚猛兽,这围猎,向来以猎得猛虎和棕熊为甲等,可若抽到的是南苑和西郊围场,恐怕难以拔得头筹。”
慕容青云刚说完,泰王便也说:“若父皇偏袒太子,只需在太子的领地投放更多的猛虎和棕熊即可,旁人似乎已经没戏。”
裴照郢不语,只拨弄着茶盏,眉心微蹙。
须臾,冯贤进来了,对晋王禀道:“爷,事情已办妥了。”
裴照郢却许久没有吩咐,众人望去,却见他一手捏着茶盏,手背青筋微凸,双眸冷厉地凝着慕容青云腰间一只葫芦形荷包。
似乎,这只荷包惹他不快。
泰王不知何意,只以为是这荷包散发的浓郁花香惹得晋王不快,便走过去撞了撞慕容青云。
“哎,慕容都统今日怎不穿盔甲,倒穿上这身长袍了?难怪方才你一进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原是人靠衣装,都统不穿盔甲不带刀了,竟也是一俊俏翩翩少年郎啊,哎,你这荷包怪香的,做工也精巧,哪个好姑娘送你的?千年老铁树这是终于开花儿了?”
话落,慕容青云已一手遮上腰间荷包,正色道:“殿下正经些,末将不是来玩儿的。”
泰王只好正了色:“皇兄似乎有意放弃那兵符之争,这兵符岂非拱手让给太子?”
慕容青云:“末将正为此事而来。”
他看向晋王:“殿下,兵符一事非同小可,陛下忌惮褚氏一门和韩贵妃萧氏一族掌控的兵权许久,早想卸了他们兵权,再交由太子一党掌控,只是时机未到才未有异动,想来,陛下还有别的顾虑,才暂未罗织褚氏萧氏的罪名,不过,这二者的兵权将会是陛下给太子的两道护身符,若再让太子得了铁骑营虎符,恐怕朝中再无人能制衡太子。”
泰王咬牙:“父皇偏袒太子也实在太过!太子其人实则阴险狡诈,更丝毫不念手足之情,大哥二哥本就是死在太子诡计之下,可父皇竟蒙在鼓里许久!”
裴照郢已将那道不悦视线自慕容青云的荷包上收回,他只轻轻一捏,那杯盏竟是碎在他掌心。
众人微微一讶。
晋王很少动怒,可他只要一怒,便会捏碎手边的什么泄火。
三人互看了几回,不知晋王现下想些什么。
须臾,晋王已踱步两个两回,他一顿身,脸上的阴郁之色更盛,本就不多的笑意更是荡然无存。
“计划有变,慕容,兵符,本王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