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就变本加厉地开演,恨不得当场捶胸顿足给关玥看。
“谁年轻时不想做个拯救世界的救世主,现在基因密码给了我机会,还帮我解决了覃家,我当然得把握住。”
宁翡眼巴巴盯着关玥,捧起她的手,语速极快地问:“所以我们迎接的和平是什么?是要去干翻罪恶资本家吗?改变五环六环的制度吗?我加入后算不算元老,以后分我一杯羹不?”
这一连串问题彻底把关玥给问懵圈了。
她实在无法理解宁翡跳跃的思维,艰难地抽出手,刚准备拒绝回答,谁知耳麦里响起了齐松原的声音——
“告诉她,她早晚要知道。”
齐松原的声音一如既往沉稳,关玥一顿,片刻站起身:“这些事原本会让派克赛斯以后再告诉你,既然你问了,我就先说。”
“你可以把卧底任务当成一场秘密革命。”
“这个世界有很多令人不安的秘密,魔物起源、不平等的进化、独断专权的制度……我们之所以存在,是为揭露被隐藏许久的血腥真相,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即使敌人可能是联邦、稳居一方的财阀,又或者是全世界。”
关玥拿起那叠文件,凝视着最上面一份合同,眼中波光闪烁:“几十年前,曾经有过一支先头革命军,但它被联合剿灭了,无数心怀希望的人惨死他乡,至今没人知道他们的埋骨地。”
最后,她闭了闭眼,然后望向宁翡:“旧革命军的幸存者组建了基因密码,这一次我们藏在暗处,革命必须成功。”
宁翡一言不发,平静回望关玥。
这一瞬间,她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
关玥说这些话时表情异常坚定,但冷酷镇定的人设好像ooc了。
就好像……被傻缺传销组织洗脑了。
根本不用怀疑,她敢肯定,关玥甚至不清楚那所谓的真相是什么,否则她该一起说。
众所周知,一个组织的形成必须要先有虚无的口号,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信仰,走投无路的人会因此产生憧憬、期待与强烈的干劲,但那实际上,只是掌权者聚集乌合之众时惯用的一种最没有代价的心理催眠!
宁翡强行按耐住了敲关玥脑门让她清醒点的冲动。
半晌,眼睛一瞪,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我就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我总算知道派克赛斯为什么会模棱两可地说希望不希望的话了,原来如此!”
见宁翡双眼发光,关玥态度稍微和缓了点:“好好干,齐先生不会亏待你的。”
“关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当好二五仔!”宁翡当场举手发誓,郑重发誓:“我与罪恶不共戴天,革命之路,义不容辞!”
关玥一哽:“……倒也不必这么激动。”
紧接着,她拿出一颗圆球放到桌上,摁下中心摁钮后,立刻弹出来一套衣服:“这里是一套作战服,你去换上,派克赛斯正在修改天眼的监控数据,今天你就没来过白鸽区,然后出去放火,杀掉覃扉的人就是一个神秘火系异能者。”
“没问题。”宁翡拿上衣服,打算找个空房间换。
转身的瞬间,她脸色刹那冷下来。
妙啊——
这场穿越真是妙极!
她愁肠百结地叹气,可恶,竟然穿到传销窝点了!
……
岭岗区,3号蓬区。
雨停了,水珠一颗颗从拥挤的篷房屋檐滚落。
深夜无星,风吹起被肆意丢在巷子里的广告卡片,整个蓬区安静得仿佛一座死城。
巷尾处,于慧娟站在标记为77号屋的卷帘门前,随着吱嘎一声响起,门向上打开,紧接着宁宝兴弯腰出来,将一条破旧发黄的毛毯裹到了于慧娟孱弱的肩膀上。
两人低头说了几句什么,随即宁宝兴担忧地朝巷口望来。
宁翡坐在巷口的车里,隔着半拉的车窗,只见卷帘门顶裸露的灯泡一闪一闪,清晰地映出了两人苍老的面容。
“嗯,送回家了。”
“在覃家没找到有用的东西,只找到一些极光的资料。”
“好的齐先生,我会立刻回公司。”
……
副驾驶上,已经换了一套便装的关玥一边低头点击平板,一边通讯,透明蓝的文件悬浮在平板上空,上面显示传送到80%的进度条。
“喂——”充当司机的迪吉拉忽然吹了个口哨。
宁翡转头看向后视镜,只见傻大个咧着八颗白到发光的牙齿,冲她挑眉直笑:“不用担心,进入猎魔组后有单休,到时候再回来看。”
事发突然,探亲仓促结束。
宁翡甚至没来得及好好和爷爷奶奶说话,就被齐松原勒令回去开始为时四个月的特训。
她摇上车窗,彻底隔绝外面的料峭夜风。
“没关系,以后时间多的是,不过好像还有些事没处理。”
迪吉拉:“嗯?你要回家拿东西吗?”
“白鸽区附近天眼的监控数据已经全部修改完毕,好的,再见……”关玥关闭通讯器,闻言也转过头:“你说什么?”
“不是。”宁翡注视着车前望不到头的3号蓬区,冷静提醒:“蓬区隔音很差,关姐,你们得帮我家人找个新地方住。”
关玥和迪吉拉不太明白宁翡想说什么。
下一秒,就见宁翡掌心浮起一缕红莲火,她眼神寡淡,心平气和地说:“我和覃宇起冲突时很多人都听到了,所以不能留下任何一个后患。反正我已经在白鸽区放了一把火,不介意再在这里放一把火。”
话落,关玥和迪吉拉顿时陷入沉默。
目前为止宁翡展露出来的一面是圆滑的、不着调的,笑呵呵对人,不按套路出牌,总之攻击性虽强,但并不阴狠毒辣。
包括离开覃家时,她也是仁慈地结束了被当成玩物的仿生人生命,声称与其回收芯片继续当一具服务性玩具,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可谁也没想到,面对一帮活人,宁翡竟然会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
许久,关玥皱眉:“附近林林总总有几十户,动作太大了。”
其实这件事齐松原早就考虑到了,他的意思是找机会打探疑似听到的人,收买不成再动手,不用大动干戈。
迪吉拉不太赞同:“有很多无辜的人。”
“……”宁翡意兴索然地扯了扯嘴角,好笑,这倒显得她像反派了。
不过她已经作下了决定,把玩着那团火,直勾勾盯着两人,开门见山:“派克赛斯说希望成真之前,牺牲是必经之路。我认为与伟大理想比起来,这算不上什么。监控可以改,人的记忆不能改,我可不想有人暴露我去白鸽区的事实。”
话虽轻挑,但宁翡的内心实际上非常沉重。
可如果不这么做,明天白鸽区的新闻一出,偷听到冲突的住户就是一个个已经拉开引信的定时炸弹。
她想要自由,想要活着,想要从基因密码脱身,还想要给两老一个可以展望的未来,那就得先成为和他们一样痴狂的坏种,就坚决不能做一个好人,仁慈与善良只会牵绊脚步。
如果自由的代价是必须踩上一条尸骨累累的路,那她不在乎背负这因果罪孽,无论无辜不无辜,是威胁就坚决要抹除。
她的道心,永远只能以自己为主!
宁翡紧握红莲,戴上护目镜,自顾自推门下车。
况且,她宁翡从来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