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不绝于耳,最终止于图书馆管理员的大声咒骂声,“吵什么吵,不知道这是图书馆吗,不想再排队的就先回去,还想还书的同学就抓紧去排另一条队伍。”
人群散开,各司其职。有的人抱怨着走开,有的人继续不厌其烦地排队。
孔楚瑜重整旗鼓,准备重新排队。
“同学,我刚好排到了,顺便帮你还了吧,省得你排队了。”
那男生清亮如银铃般的声音,好似一股清澈的溪流,毫无阻碍地穿越过拥挤的人群,径直飘入她的耳畔。在这一瞬间,她的耳边嗡嗡作响,恰似蝴蝶轻盈地挥动翅膀时所产生的那种细微而美妙的声音。
孔楚瑜好奇,这是蝴蝶效应在发挥作用吗?从她帮他刷卡的那一刻,两条平行线汇合相交,又或许是“好人有好报”的至理名言在发挥作用,后者显然更令人信服。
这回,孔楚瑜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了。他的头发黑得纯粹,眼眸很亮,皮肤白皙,脸庞轮廓分明,五官精致又端正,眼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在众人那充满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她倍感如芒在背,仿佛有无数根尖锐的刺扎在身上。倘若目光能够实质化,那么她现在恐怕已经是伤痕累累,如同一个被鲜血浸透、被死死钉在十字架上接受审判的人。
她朝他的方向走去,把书递过去,低声道了声谢。
男生接过书的瞬间,目光相触,空气倏忽间变得稀薄,图书馆的人好像在争相呼吸新鲜空气,她的脸颊迅速升温,晕眩感愈发强烈,恍惚间还能听见学长唤她名字。
“楚瑜,发什么呆呢?看你也没吃两口。”学长的声音一下把她从回忆中拉出来。
一缕红霞从孔楚瑜的脸颊飞出,一半是羞赧,一半是尴尬。羞赧于自己的见色起意,尴尬于自己神游天外却被抓了个现行。
孔楚瑜正色道:“学长,不好意思,刚在想别的事情,你接着说。”
“我刚是说,最近要举办迎新晚会,要做好心理准备,应该要忙起来了,”学长不以为意接着说,“还有部门招新的相关事宜也要开始安排了。”
学长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注意事项。
孔楚瑜改错态度良好,频频点头。
“总之,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找我,包括个人问题。”
个人问题?
爱情问题呢?学长也帮忙解决吗?
孔楚瑜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学长和他是不是认识?在图书馆那会,他们好像还点头示意了。
她用吸管将奶盖搅开,拨了拨头发,佯装不在意地问:“学长,你刚在图书馆和谁打招呼呀?”
“你说陈聿为吗?我跟他就打过几次照面,也不熟。不过他也是学生会的,按理来说,你也应该有点印象啊。”
陈聿为,原来他叫陈聿为,是学生会的。
“噢噢,我还以为你们挺熟的呢。”孔楚瑜有些心虚,自觉不再往下问。
学长却像打开了话匝子,摇了摇头:“他这人哪都好,就是有点较真。上次我跟他还因为……”学长说到一半,意识到失言了,连忙截住话头:“哎呀,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这一打岔,孔楚瑜把原本准备好的说辞抛得九霄云外,继续埋头苦吃。
天色已晚,学长说要送她到宿舍楼下,她连声拒绝,跟学长道别,接着头也不回地抱着快递赶回宿舍。
学长在后面摇头,“怎么走得像后头有鬼在追。”
孔楚瑜回到宿舍已经够晚了,没想到张雅榕比她更晚,直到快要熄灯了,她才有些狼狈地出现在门口——低垂着头,眼眶都红了,明显是哭过。
“绒绒,你跑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回来?”林寻关心道。
张雅榕摇了摇头说没事,魂不守舍地坐到书桌前。这副模样谁看了也不会觉得没事发生。
孔楚瑜叹了口气,和林寻对视,都在双方眼睛里看到了无奈。
八成又是她男朋友搞的鬼。
橙子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张雅榕小声说:“我看到他和一个女生在外面玩,很亲昵的样子,他还牵她的手。”
“万一是误会呢?你上去问他呀!”林寻着急道。
“呸,误会个鬼,谁不知道罗浩铟是个沾花惹草,处处留情的主,也就我们的小公主觉得他纯情得很。”橙子不留情面地说,“绒绒,你但凡多看看表白墙,多出去找几个人问问,你就不会瞎了眼一样把他当宝。”
张雅榕伏在书桌前,抽抽搭搭地哭,像被折断枝干的花,没了平日的鲜活。
孔楚瑜看得很心疼,可私心认为这段感情确实没有继续的必要,安慰她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拉着她去洗了把脸。
张雅榕弯着腰,掬着清水把眼泪洗掉,水珠从她的眼角划过,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水珠,眼睛被洗涤得亮晶晶的。
孔楚瑜轻拍她的背,还是忍不住劝道:“会遇到更好的,为了他伤心没必要,不想说就不说,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好了。”她越说声音越小,自己也觉得没有底气。
张雅榕沉默着没回答,过了一会突然开口:“楚瑜……”
孔楚瑜打断她:“明天还有课呢,早点睡吧。”
尽管张雅榕有诸多难过,一天的疲惫还是让她早早进入梦乡。
可孔楚瑜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陈聿为眉眼弯弯的笑颜,张雅榕伏在书桌前哭的背影,都萦绕在眼前挥之不去。
透过窗,明月高悬,月光皎洁,她又将满腔苦恼咽进肚子里。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睡觉才是当前要紧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