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燃尽，容仪垂下眼眸避开清容震惊的视线，纤长卷翘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情绪，她掰开清容紧握着的手指，轻柔地替她扫去掌心的纸灰。

“你不必这么看着我，这件事你从前是知道的。”

还没从“容仪是魔族”这件事情中反应过来的清容又被一道惊世骇人的晴天霹雳击中，劈得她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得愣愣地看着容仪，半晌才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我，我知道？”

“嗯。”

容仪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目光，郑重点头。

“……”

清容沉默了。

此刻的她十分不理解，当初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敢和容仪厮混在一起的，这件事于情于理都不可能的啊！

嫁于容氏、师徒□□、还替其隐瞒魔族身份，无论哪件事单拎出来都足够在清氏被人一人一句唾沫星子淹死。

更何况这些事叠加在一起的重量，其严重程度在家谱中除名都不为过，清容啊清容，你简直是胡闹！

见清容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表情也逐渐变得复杂，容仪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清容回避道：“没什么。”

容仪捏了捏她的手，轻笑道：“你手心都冒汗了。”

清容愕然，立刻抽回自己的手。

掌心一空，容仪的笑容随即也僵硬在脸上，缓缓地垂下手，抿了抿还在流血的嘴唇，故作坚强地苦笑道：“我能猜得到你在想什么，无非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与我一个魔族厮混在一起，对不对？”

清容看着容仪那张可以说是楚楚可怜却又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了然的挑了挑眉，用赞许的语气道：“倒还真的让你猜对了。”

容仪一愣，清容的反应倒是让她有些失算，同时心里也在想是不是这招用多了就不好用了。

随后她轻哼一声，面上悲伤的神情有所收敛，换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没心没肺道：“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为大义谋杀亲夫？”

清容抬手轻抚容仪的脸颊，笑道：“好主意。”

容仪反握住清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侧头将唇贴在她的掌心，连带着血一起蹭到她的手上，恶狠狠盯着她，威胁道：“那你现在就喊人。”

见此情景清容收了笑，她倒不是怕容仪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是这个似曾相识的眼神让她恍惚了一下。

恍惚过后，她举起另一只手轻推了一下容仪的肩膀，正经道：“说吧，还有什么事瞒着没告诉我？”

推搡的力道不大，容仪甚至晃都没有晃一下，但是偏偏这么一下让人一下就能感觉到她前面说的话是在开玩笑不是真的。

容仪微顿，松开清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打算把我交出去了？”

“本来就没打算把你交出去，我想当初我愿意与你厮混在一起，那一定是有我的道理，只是我现在想不起来了。”

清容说着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掌心内一抹鲜红的血迹赫然醒目，虽说不是她的血，但她却能感觉到隐隐作痛，好似真的是她的伤口一般。

听完清容的话，容仪脸上阴霾瞬间一扫而空，眉开眼笑地牵起清容的手，讨好似的用自己的袖口擦去清容掌心的血迹。

擦完掌心的血，突然发现清容的手指上不知何时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还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渗血。

容仪皱眉，问道：“怎么伤的？”

“方才看笑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割破的，原本止住血了，可能是你刚才抓得太紧又把血挤了出来。”

清容忽视掉容仪愧疚又自责的神情，收回自己的手，用手帕再次把手指包好，不以为然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我……”仅说了一个字容仪就顿住了，看向清容的眼神中透露着了犹豫。

清容挑了挑眉没有开口催促，她倒是不急，就这么站着等着容仪说出下文。

等了片刻容仪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恰好此时起了一阵风，漫天的雪花被吹到了屋檐下。

偏偏有那么一片不听话的雪花落到清容的脸上，雪花接触到皮肤瞬间融化为水珠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容仪伸手拂去那颗像泪珠一样的水珠，柔声说道：“确实是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你先前也是知道的，等回家了我再告诉你。”

清容不解道：“为何不现在说？”

容仪笑着道：“我怕你在清氏待久了就不想和我回容氏，留个念头，卖个关子，等回去了我什么都和你说。”

容仪不想现在说，清容也没有追问，就当作无事发生，该干什么干什么，像从前一样藏着滴水不漏不让旁人看出一点端倪来。

傍晚的时候，散了学的清羽歌来到了隐居。

这时清容和容仪都在，清羽歌看到容仪也不带怕的，走上前对着清容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喊道：“师尊。”

转而看向容仪时，嘴巴张了又合，欲言又止，最后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

“师娘。”

听到这一声的时候，清容没忍住笑了出来，道：“傻孩子，谁教你怎么喊的呀？是喊师娘吗？应该喊师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