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从树上落下的光影成了那天的水珠,她笑着去拨弄他的睫毛,睫毛颤颤,乖顺地停在她的指尖,师妹笑着说:“师兄亲我一下,我就告诉师兄。”
“我的计划可不是那么好听的,以前师姐他们想听我的计划,都是要欠人情的。”师妹小狼一样仰起头,桃花的眼睛潋滟着他的倒映,他也不觉得她恶劣,她慢条斯理地说,“师兄去问问,我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的。还不起人情的……”
她轻轻地说:“都被我扔下白玉京了。但是呢,我不舍得扔师兄……只好……”
“求师兄垂怜我呢。”
真真是可怜。
他低下头唇贴着她的唇摩挲了一下,他抬起头要拉开距离,被人摁着脖子亲。
亲满足了,伸出一只手捧着他的半边脸,大拇指抹掉唇上的水渍,她说:“多谢师兄垂怜。”
坏胚子,小流氓……
两人挨得很近,他听着她的计划觉得蛮好,只是去掀开人家棺材板会不会不太好。
知融笑他道德感太高,然后说:“一个能把亲生女儿哄骗着卖掉的能算什么好人?我应该把他挫骨扬灰。”
知合觉得对,于是夸师妹是世上最好的修道者。
深更夜湿透,重露残灯过。
匕首的尖端插进棺材缝隙,利落地推着匕首往前划开,略微施力一抬,两具棺木被掀开。
灰尘掀起又落下,曾举子面容安详,恍若进入了一场梦,脖子上的勒痕几乎断掉他的脖子,头部充血有些肿胀。然而,曾老爷的那边却不一样,曾老爷的喉管呛着黑血,青筋暴起,嘴唇青紫,肌肉很是狰狞。
“曾老爷确实是毒杀。”知合捂住嘴,蹙眉,“喉咙有血,应该是有血溢出来,但是被人用热帕擦干净了,然后被拉长舌头,和曾举子吊在了房梁。造出了双双悬梁,恶鬼杀人的现象。”
“曾举子这里……”知融迟疑了一下,说:“我认为是自杀。”
父子的死亡都没有和海红扯上关系,但是高瓷却一口咬定,那晚高瓷应该是见过海红的,只是和她说的时间对不上。
她说是在推开书房门时见到海红,那时候曾家父子才刚刚断气。但如果按照今天观察到临死的死相,那么她应该是在曾家父子死后很久才见到海红。
她,在说谎。
毒杀,自杀,纵火……
看似独立,却又隐隐相连接。
他们唯一的连接点都是海红。
这般看来,那封信,可能不止一种意义。
雁荡楼,华灯初上,红绸暖酒,软玉温香,沿着红木的楼梯往上,酒香就越浓郁,美人樱桃唇,胡旋芙蓉笑,金叶玉璧叠叠层层躺在酒水池子里,迷醉地看着游鱼藻井。
夜晚让这里更加醉人,仿佛喝不尽的酒。
知融找到老板的时候,他正伏在高楼玉砖上占卜,噼里啪啦,他用柳条鞭笞自己的背,打破了雪白的单衣,血顺着后背留下,在脚边积了一小湖泊。
“这般虔诚啊。”知融问,“卦象如何?”
老板背影一瞬间僵直,缓慢地转过头,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来。
“我为修道之人,为老板解一解卦象如何?”知融慢慢踱步过去,青红的裙摆慢慢逼近,老板低着头膝行着后退。
知融看了看,笑了开来,“哎呀,剥卦,阴盛阳衰,好凶的卦呀。”
老板跪着爬过来,抓住知融的衣摆,浑身发抖,“仙家仙家,救救我!”
知融一点点把那截青红的裙摆扯回来,“您不说,我怎么救你呢?”
“我我我……我总是梦见她,她离我越来越近,前几日只是……只是站在门口,就在昨夜,我在帐子中休息,她……她掀开了我的帐子,我看……看到了她站在我的床边,掀开了我的帐子……”他说话越来越不清晰,神情扭曲。
“我不敢睡觉……我不敢……”
知融中指沿着杯子边缘抹了抹,柳叶眉朦朦胧胧,她说:“我问你,那封信和你有关吗?”
他不说话,蜷缩着,然后说,“是我让木芙蓉送的,我……我只是想……”
“木芙蓉呢?她在哪?”知融把茶盏围着他绕着浇了一圈水,“你已经见到她的脸了,再不如实交代,明晚她必杀你。”
语调轻轻的,山峦的雾气一样,不动声色地绕着人湿乎乎地绕圈。
“她……她在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