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树竟然错季接了果子,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小小的果子。
“瞧,”海红比划了一下,“感觉过几日就会成熟。”
知融弯腰去看,半个巴掌大的青色橘子仿佛散发着酸涩的气味,“怎么就接了一个?”
“这棵橘子树很久没有结果子了,”姜杪把碗筷摆好,“而且它的果子很酸,但是央很喜欢。”
“原来如此。”海红用手托了托有些沉的果子。
央也出来了,也过来托了托果子,笑眯眯地打手势。
“央说,过三日就可以吃了。”知合说,“不过,怎么会有错季的果子?”
“这里是山谷,温热湿润,有些错季的果子倒也正常。”姜杪接话,“过来吃饭吧。”
央和知融洗碗,说是洗碗,知融也只是在旁边用法术,央半坐在桌子上有些新奇地看着。
“你打手势,我看不懂。”知融看着她说,从怀里掏出纸笔,“但是你可以写。阿婆说,央写得一手好字。”
圣女职责,抄尝草药,唤醒春朝。
央接过去,她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像是午间的太阳,眼睫下垂时,像是一整个昼夜,蝴蝶翅膀般缓缓扇动。
央写:你很擅长仙术吗?
知融想了想,很是谦虚,“微懂,小时候没事情做,就研习法术,练多了就会了。”
央写:你好厉害,很勤奋。
她的夸赞不像礼节也不像是虚赞,单单只是觉得你好。
含着笑,眉眼弯弯地夸你好。
知融有些心虚,她小时候可做的事情很多,漫山遍野地野,今天去山上招惹小妖怪,明日去河塘里抓鱼,像是只皮猴子。
也幸好师兄会法术,不然就天天洗衣服的工作量,迟早要把他从温柔师兄变成暴躁老娘。
“你呢?”知融扯开话题,转过头躲开她亮晶晶的眼睛,“你小时候在做什么?”
央撑着下巴沉思片刻,写:在山谷里学习采摘草药,唤醒总是迟到的春天,这里的雨总是下个不停,不去祭祀的话,很难见到春天,因为她总是姗姗来迟。
“好有意思。”知融将碗筷洗后,也坐在桌子上,“祭祀就是跳水神舞吗?我看书上说,你们祭祀的时候,就在通天树下起舞,摇响铃铛。”
这里的生灵相信万物有灵,对万物总是怀揣着几分敬畏。
“下着雨吹着风。”
她一瞬间鲜活起来,山间的小草接连绿起来,她写:我从不避雨遮风,风雨一起来,我就起舞,身上的衣服很重,我摇着铃铛,整个山谷都能听见。
央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靛蓝色的祭祀长袍猎猎作响,雷电劈下,照亮她的脸,她不断从一场又一场的风雨中重生,她侧过头,万物生芽。
春天来了。
知融想象了一下风雨大作,雷声轰鸣下起舞的央,“那时候的央肯定和春天一样。”
神性,野性,又温柔地唤醒万物
央抱着纸笔笑,然后写:我喜欢你这么说,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在起舞了。我清楚地记得我一辈子跳了十一次。
午后的阳光很好,暖融融地照着两人。
知融进了屋子,看见师兄垂着头在她新衣服上绣东西,凑过去看,是一颗圆滚滚的橘子。
“今天看见那颗小橘子长得很可爱。”知合头也不抬,“刚好就想到了你的新衣,我还未给你绣东西。”
“我要黄橘子也要绿橘子。”知融没脸没皮地靠过去,搬了个凳子坐着,“我要双数,双数吉祥。”
知合温柔地笑笑,“只晓得要,天上的月亮要不要?”
“也要。”知融说,“就绣在橘子上面,圆月亮圆橘子,吉祥!”
知合没好气睨了她一眼,咬断线,“才不给你绣。”
知融蹭过去抱抱胳膊捏捏肩膀,撒娇耍赖,“我也给师兄绣过呀。”
“是是是,绣了个像是菊花的太阳,”知合想到就觉得好笑,上去捂住她的嘴,“可别说了,我都不好意思穿出门。”
那点暖暖的金盏银台香全部在她的口鼻,她眨眨眼睛,知合觉得比圆橘子可爱,怜爱地亲了亲。
“好孩子。”
知合对知融总是有一种母亲心态,觉得她做事再离经叛道都有几分天真可爱。
“你兔子呢?”知合又挑了月白的线起了针,“伤好了吗?”
“在杏林袋里,好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是胆小。”一靠近就躲,更甚至会变成原型缩着耳朵。知融说,“那只兔子,我总觉得是有事情的。我打算和海红做场戏。”
“我怀疑,这只兔子和姜杪嘴里的那只讹兔有关系。”
这里是幻境的话,可以得到两个结论,一是通玉碎片还在这里,二是寨民都在幻境之外。
说明姜杪在创造这场幻境时,有意地将这只兔子带进来。
只要这只兔子肯开口,就一定是个突破口。
“海红说,这只兔子身上的死气很重。”杏林袋中的兔子无知无觉,兀自安睡。
海红见过高瓷难产濒死,她至今都记得被死气笼罩的模样,像是沉甸甸的死水一样。
“姜杪追杀讹兔,我们化用讹兔诱导姜杪出手,然后用初霁伞上的通玉回溯过去,海红找准机会撑着幻境被扭曲的间隙,回到现实。”
兵分两路,一箭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