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藏脸上身上全是血,他扶着神台,只有黑色的眼睛冽冽的,他本就是野性未驯的鬼。
“我打不过你们。”士藏抬手,血液从指尖流下,滴滴答答,汇成了小湖泊。
天外是长剑,欲要刺破山谷,毁掉这座蝴蝶妈妈神像的山谷,在最后,他再持通玉拼死一击。
知融总能将他逼到这种地步。
“但是,兔子被逼急了还要咬人呢。”士藏喘气,“我要是自爆,你们谁都得死!”
知融持剑而上,剑身和长剑相抵,火花四溅,她的眼睛明亮,笑意不达眼底,很淡然地说:“自爆太慢,我杀人很快的。”
长剑被初霁剑划飞,扎在地上晃了晃了,反手剑尖划开了士藏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他捂着脖子跪在地上,死死扼住脖子,可是鲜血总是能找到缝隙喷涌而出。
知融举剑,士藏手里的通玉蓝光一现,将一个人抛向知融。
红的衣,衣摆绣着银丝大白鹿,是游鹿居士。
知融飞身接住游鹿居士,防止游鹿居士一头栽进土里。
再一抬眼,士藏就不见了。
事态变化太快,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海红跑上来,“他死了吗?脖子那么大口,死了吧?”
她反正没见过脖子上那么大口子,哪个凡人能活着的?
知融打横抱着游鹿居士,不甚在意地说:“死不死没关系,对他来说死了更好,不死还要被我再杀一次。”
知合接过游鹿居士,发现他像是睡着了一样,两颊微红,总是撩拨春心的眼睛闭着。
“我可以打他一顿。”知融说。
“不了吧,”知合还是挺尊师重道,两个徒弟总不能个个都是讨债鬼,他说,“他明天不起,你再打他。”
虽然也没有很报恩……
海红上上下下看了知融一遍又看了知合一遍,拍拍手,“没事就好,刚才吓死我了,你要是不来,我就会死掉。”
海红挽着知融的手臂,笑着说:“哎呀,我们宝宝好有安全感。”
海红和她们待久了,活泼得很,听到知融小名的时候,砸吧砸吧嘴,撑着下巴笑,“你娘亲肯定很好,和我娘亲一样好。”
经常促狭地肉麻地喊两句宝宝。
“你伞破了吗?”知融问。
“没有。”海红说,“途己给我喂了灵力,所以我没有一直打伞。”
途己站在一边,她的眼睛和途岫的一模一样,只是她更冷些,脸颊粉白,唇瓣艳红,气血饱满,显得冷艳。
“途姑娘,”知融将化作原型的途岫放进她怀里,“想必海红已经告诉你了。”
途己抱着途岫,摸摸途岫的粉白色耳朵,点点鼻子,拍拍屁股,途岫蹬着腿要跑,被摁倒怀里珍惜地抱着。
“我原本想救我哥哥,”途己垂下眼睛,“世事无常。”
却加速了亲人的死亡,她不论如何也跨不过那道坎。
途岫立起来,用爪子摸摸途己的脸颊,舔掉她的眼泪。
“你们什么时候启程?”途己托了托途岫,让他的小爪子更好地趴在肩膀上。
“后天吧,我们要等师尊醒来。”知融说,“我们虽然找到了师尊,但是总不能让海红她们一辈子只能待在通玉里。”
途己突然笑了笑,“是要等明天把你师尊打醒吗?”
啊,原来她听见了。
几人笑笑,通天树懒洋洋地晒太阳,伸展着枝丫。
夜晚,猫坐在通天树前,晃了晃尾巴。
海红坐在他旁边,“圣女要降生了吗?”
猫点点头,“你没有脚步声。”他刚刚没有听到,直到她坐在旁边,冷冷的气息一晃,他才回过神来。
“因为我死了啊。”海红说,“你要不要见一见我死时候的样子?”
她一直是个很乐观的姑娘,甚至于有些乐观过头的模样,她不觉得死会怎么样,知融看见她给自己骨头上妆的时候,都给惊住了。
后来,知融问她,她就转着伞说:“活着要开心,死了也要啊。生亦何惧,死又何妨。”
猫听到了,不知道该笑还是什么,但是觉得有点好笑。
“你要一直陪着央吗?”海红撑着胳膊。
“嗯。”他现在想开了很多,既然往事不可追也不可忘,那他就走遍这里的每一座山,因为每一座山都被央唤来的春光照过,他要去问诊救人,承载她的遗志。
那时候,央让他去跳祭祀舞,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他才知道央眼中的世间。
曦光万丈,万物抽芽,穿破雾霭,白鸟迢迢过,生命涅槃,生生不息。
央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永生。
夜间,寨子里的人围着篝火起舞,用听不懂的湘南语讲笑话,知融没听懂,但不妨碍她兴致勃勃。
途己在旁边翻译,怀里的途岫昏昏欲睡。
火光照的人脸上暖融融红扑扑,知合眉眼柔软地看着知融,知融喝了些自酿酒,脸颊生绯,桃花眼湿漉漉,捧着脸,一些软肉被挤出来,唇也红。
转过头,歪了歪头,对着知合展颜一笑,笑出了两个盛着甜酒酿的梨涡。
知合被笑的脸红,又觉得可爱,想要亲一下她的脸,摸一下她的发,碍于人前,只好撇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