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融将最好的一束绛碧桃递给知合,不知哪来的连翘给了苏枕,海红得了一束春海棠,就连还是兔子样的途岫都得了一束金雀花。
“还担心你怎么不来?”海红抱着春海棠笑,“原来当采花郎去了。”
“亏你有心思到处找。”知合摸摸她的脸,促狭道。
“阿融师妹要是都送桃花,你可就不开心了。”苏枕斜斜靠在凭几上,笑眯眯地挤兑知合。
知合懒得回,伸手为她拍拍肩膀上的树叶子。
途岫默默蹲着吃比他还大的金雀花,耳朵一抖一抖,可爱的要死。
几人粘在一块喝酒摆龙门阵,在想这么多人拜见,度明忧嘴巴不得笑酸?
“这你就不懂了吧,”苏枕眼尾红红的,他喝的最多,“上位者那需要时时刻刻笑啊,自然有人千方百计请你笑啊。要是不笑,可就要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啦!”
“那阿枕师兄当初干嘛要上山,山上可没有人逗你笑?”知融半张脸趴在知合的肩膀上。
“但是山上有很多值得我笑的呀,笨。”苏枕笑眯眯想要拍知融的头。
知合挡下来,托着人下巴哄:“少喝点,喝多了难受。”
知融有些嗜酒,只是师兄平常管得严,很少能在师兄眼皮子底下偷喝,一碰到免不了要喝到酩酊大醉。
小孩子撒娇似地往知合怀里一拱,握着师兄的手大着舌头夸,“师兄天上明月,师兄芝兰玉树,简直是神仙中人。”
夸的人花枝乱颤地笑,桃花落了一脸,知合把她从花瓣里剥出来,捏了两把脸,“可闭嘴吧,翻来覆去就这几句。”
“下次换下次换。”知融见他不阻止,乐颠颠地又问海红讨了一壶酒。
海红递过去也不忘摸两把她热乎乎的脸。
外面的人突然嬉闹起来,接着就上来两三个人,隔着纱看,应该是在剑舞。
舞很漂亮,无害而柔软,弯下的腰肢都柔软的不可思议。
重在取悦端坐高台的人,郡主执着酒,眯着眼看,“这是剑舞还是舞啊?”
有人躬身笑着答:“殿下若是喜欢,是什么都好。”
郡主抛掷酒杯,刚好砸在那人头上,当啷一声,她用怀里面首的衣襟擦了擦手上的酒渍,把人推开,笑了笑,“长得也不美啊,人不人,妖不妖,不伦不类。”
众人诚惶诚恐地伏地跪下,郡主拍拍手,女副官奉上一壶酒,郡主单手提着酒,向知融他们走来。
用配剑撩开重纱,她看着知融,掂了掂酒壶,“天府城特有的松醪酒。裕酒绝佳,远在天府,此中松醪为冠,过之则烈,少之则水。”
郡主粲然一笑,横握剑鞘,“我想用着壶酒,请知融仙君为我执剑而舞。”
没有人敢抬头看这边,只有知合他们看着知融。
知融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哈欠,“只有一壶酒吗?”
郡主挑了挑眉,“不止。”
知融抽出长剑,利落地翻身落地,苏枕拉住她的衣袖,“阿融……”
她抽出衣袖,没回头说:“就当醒酒了。”
兴盛而去。
挥剑而动,剑光如虹绕灯白,剑面翻过,是一朵桃花。柳手鹤步,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她弯腰而起,长剑欲要带她入月,轻轻一拉,再一转,衣摆拂过地上的草,又离去。
仿若乌云密布中,忽然曦光而至,一瞬间,万物新生。
桃红随剑动,不曾分毫相离,剑一转,是上旋的美人;剑一刺,是胭脂色的凶刃。
长剑而去,挑起郡主案上的瓷杯,剑尖抛起,衣裙烈烈如军旗,偏偏又如同重瓣芍药,重重叠叠,柔且刚。
芍药半空而开,又落下,桃花落在瓷杯中,瓷杯落在剑上。
知融一抬,剑尖和瓷杯只距度明忧不过一指距离,她在冷白的月色下抬眼,“请。”
尔用佳酿请我,我亦斟桃花长剑宴尔。
度明忧接下酒,仰头一饮而尽。
知融拎着松醪酒,慢慢地走回重纱中。
尽兴而归。
旁人愣在原地,忘记了大声斥责大胆。
回过神来时,重纱里的人早已经不知道去向哪里。
知融酒醒的差不多了,一手牵着知合,一手提着酒回客栈。
知合见她高兴,由得她牵着,也觉得高兴,“尽兴了?”
女孩子转过头来,眼波流转,盈着水光似的笑,然后流到知合的眼里心里。
她松开牵着的手,却压着师兄亲了亲。
“还差一点没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