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升起来,院子石板上还留有昨日的雨迹,周遭都是泥土气,小巷子里传来卖花声还有吆喝声,屋檐的护花铃轻响,笑一样。
海红伏在水缸边看着里面的银币,知融下楼问她:“你想要里面的银币吗?”
“我是想,缸子里这么多银币,怎么没人捡走?”海红拿枝条拨水,“今天易出行吗?”
知融走过来,拿出三枚银币,“我教你用银币算今日易做什么。”
海红拍拍手上的水渍,凤穿堂他们也兴致勃勃地围过来看,知融抬手轻轻一抛,银币入水,三尾银色小鱼咕嘟嘟吐着泡到了缸底。
她看了看,掐指算了算,笑着说:“震卦,今日易出行。”
就连途岫都变作人型搬着凳子听她说,虽然一知半解,但是大家插科打诨的也有意思。
途岫嘴里啃着一个枇杷,兔子似的耳朵高高翘起,半妖形态是最舒服的,他说:“湘南也有,用的兽骨和叶子。圣女连接天地,可以直接知道。”
“这和掷筊杯一样吗?”凤穿堂见过掷筊杯的场景,人山人海,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或者屏息看着,那是几年难得一遇的拜神典。
“不一样,”知合从楼上下来见他们围在一起,也来了兴趣,说,“掷筊杯是问,卦则是算,问则不能改,神点头才算同意。算则是自己探问,为了避开一些不好的事情,至于做不做的,全在自己。”
“算是小天命,就像一些人科举总是要去问,准不准的另说,图个心安。”
“哦,那今天做什么?”海红问。
初霁剑指到宁中后就不再动了,应该是吸收即将化灵的通玉意识。
“今天易出行,那就出去玩玩。”知融用手指点了点水,点出了微微波澜,“不是要吃鲜花饼子吗?”
大家回房间收拾,知融坐在妆台前看师兄戴耳坠,是昨夜新做的杏花坠子,白玉配红玉,又细巧的点缀着金子,婉转生动。
“师兄,你化作女身。”知融突然说,她比划了一下,笑眯眯地拉起知合的手晃晃,“我给你描眉。”
“男身就不能?”知合知道她是恶趣味上来了,故作嗔怒地看了她一眼,“腻我了?”
修者,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会幻化女身或者男身,主要是为了有意思,修炼太无聊,一些修者又爱玩,又不好意思拿自己的本相,就用化身。
尤其是合欢道的修者,用化身逗弄人家,拍拍屁股就走,搞得修仙界的人气急败坏,被骗身骗心的人连夜发通讯笺大骂三天三夜,其言语之崩溃,其感情之真挚,其景之壮观。
像是觅长生这样有合欢道的宗门都不敢在通讯笺上发一个字,生怕撞在剑上,被捅个对穿。
这其中牵扯最深的就是言修和文修,那是知融第一次见到骂人还能这么文雅,这么文雅的字还能这么骂人,怨不得人家是修真界最有文化的修士呢!
后来修者谈恋爱,都免不了要问一句,“你是女是男?”
上了榻也要问,“你真真是女子?”或者“你真真是男子?”
毕竟出现过用幻化的女身同剑修谈恋爱,就在人家意乱情迷之际!说时迟那时快!化身为男就是一个反攻!
后来的结局就是那个人被剑修追到海角天涯,被捅不知多少次……
这些故事听起来,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知融当时听到简直大为震撼,她说:“他们真狭隘,女孩子怎么不能……”
知合拿起果子就堵上了她的嘴,生怕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知融的男身不常用,和本相没什么区别,顶多是个子高了些,线条凌厉了些,远看很有些仙风道骨,近看则是个眉眼生笑的漂亮少年郎。
她却很喜欢知合的女身,当时知合第一次化女身的时候,还特地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她严肃地坐起来,皱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天大的事情,思考了一天,慎重地拉着知合的手,“师兄什么样我都喜欢。”
知合摸摸她的脸,“变成络腮胡子大胖子你也会喜欢?”
知融想了想那个场景,她躺在络腮胡子大胖子怀里,忽然觉得眼睛有些痛。
她师兄见了她这个模样,笑得花枝乱颤,凑过去亲亲她的脸颊,“快说,喜欢什么样的?”
“你这样就很好啊。”知融绞尽脑汁,实在找不出比知合更漂亮更符合她心意的了。
知合满意极了,将她抱在怀里拍脑袋,“宝宝真好。”
他的女身和他本相也差不离,绰约多姿,胸脯柔软饱满,像是树上吸取了天地灵气的果子,轻轻一咬,就能泌出甘甜的水来。
臻首娥眉,薄薄的眼皮折进去,显得极柔媚,尤其是眼珠子抬起时候,含着半点要露不露的笑,娇气又勾人,眼尾长翘,花瓣似的。
知合这样瞧着她笑,袖子捂着唇,给人愣是笑红了脸。
他倚坐在床头,朝她招招手,她就过去伏趴在他怀里,头靠在他的小腹,柔软的仿佛可以将人陷进去,若真是女子,那这里的皮肉后面则是一块神圣之地,孕育天地,容纳万物。
他哼着歌,拍着她的背,母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