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笑起来了,月色进了他的垂泪眼,月如泪水,笑似潋滟,他说:“那我该叫什么名字?”
“你为我取个名字吧。”他补充说,“这是我的选择。”
知融蹲在地上,又看了看他,“月中而生,玉蟾为月,蟾不好听,就潺生吧。”
月下水,潺潺响,静中有变,变中小柔。
“潺生。”他念着这个名字,抿着唇,蝴蝶脱唇而飞,成了他眼中欢喜扑腾的笑,“我好喜欢。”
“那你另一半叫什么?”知融想,他的另一半应该就是士藏手中的那一块生了意识的通玉,她问问也没什么。
“易雾尔。”潺生没有觉得不该说,他又重复了一遍,“他是易雾尔,我是潺生,我不喜欢他的名字。”
知融笑了笑,逗逗他,“那你喜欢潺生吗?”
潺生垂下的眼尾翘着雀跃,不吝啬自己的欢喜,他说:“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月亮渐渐西沉,天边露出一线黄,几只飞鸟结伴而过,天将明,市将闹,人将醒。
他坐在栏杆上,听着风声,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士藏披着衣裳靠在门上,“你怎么了?”
“在想什么是选择。”他望着下面挑菜进城的人,他知道人世间的选择大多迫于形势,甚至能欣然接受这样的形势所迫,可是手中的选择若是只属于自己,他就会迷茫。
“选择?”士藏笑了下,“我不知道。这个要问天。”
他懒得回他,也懒得瞥他,“也对,与其问你,不如你自己研究研究怎么从知融手上拿到剩下的通玉。”
说到这个,士藏又开始幻痛了,他不甘示弱,“你的另一半不也被她撕了吗?”
易雾尔懒懒地瞥他,“如果可以,你以为我愿意选你。”
他看不上这个废物,每次争夺不是被捅心就是扎个对穿,还要他给他收拾烂摊子。
比起他前一任,这个废物可是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可惜的是他的前一任脑子进水了。
他倒是不恨也不怪罪,人类就是这样的,一直在变,兴致来了就像是起潮,兴致走了就是退潮,没有办法,只能看着。
“那你去找她啊!”士藏气的跳脚,易雾尔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是那一边的啊?
易雾尔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莫名其妙,又觉得他蠢的可怜可爱,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摸狗一样,“你的想法很好,我努努力。”
士藏惊愕地张大眼睛,他也不管他的惊愕,自顾自拿着连帽披风下了楼,“你要去哪?”
不会真的去找知融那个变态了吧?
易雾尔也不回答,从高楼飞到屋脊上,慢悠悠地顺着屋脊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晨曦中。
只留一个士藏傻眼。
好不容易磨了一个晚上,知融才学会怎么将潺生收回通玉里,她静悄悄地关上门,出门买点吃食。
巷子口有个张老头,他卖的豆浆很好喝,豆甜味美,知融她们连着吃了很多天,打算混熟了好去学学。
知融往那一站就和张老头摆龙门阵,“我帮您。”
张老头也喜欢这个姑娘,吃东西不挑,看她吃东西觉得很香,“今天这么早啊。”
总不能说自己一夜没睡,教一块化形的玉,穿衣服穿了一晚上。
“读书起了瘾。”知融脸也不红的大言不惭。
张老头竖起大拇指,“好姑娘。今日算是我老头子请你的。”
那可不行咧。
“不不,还是要给的。”知融说,最后在知融的千般推脱下,张老头还是收下了。
旁边却传来一声哼笑,很轻很挠耳朵,知融转过头,看见一个戴着兜帽披风的欣长少年靠在墙边。
“瞧我做什么?”
“不能瞧?”知融问,他应该是修道之人,不然她肯定能听到他的脚步,不至于让人站在后面笑才发现。
“瞧了要给钱的。”
“噗……”这回轮到知融笑了,她抛了两块小碎银给他,“算我请你的。”
将豆浆拎着就走进巷子里,晨光照在她的身上,仿佛一切都暖融融的,亮堂堂的。
他看着她走远直至不见,才收回视线。
张老头问:“小郎君,你要喝豆浆吗?”
他将两块碎银子放好,重新掏了新的,坐在凳子上,说:“喝。”
他想看看,有多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