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认出他来,就算认出来了,他们在学校里,也不过只是一个‘认识的人’。
因为年幼时的熟悉,导致他们见面都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程郁宁肯不曾与她认识,那样至少可以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去认识她,去表达喜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不尴不尬的朋友。
“我当时救的那个人是你?”姜寻回忆了起来,“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毕竟你那个时候报了很多次警,抓了很多校霸。”程郁回想起姜寻在初中的威名,“当时可是被誉为警察局常客,这么多年了也没变过。”
姜寻从小就相信,善恶终有报,如果没有,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罪恶会公诸于众,罪犯会被绳之以法,善良的人会获得奖励。
程郁看向她,“你一直相信,当了律师,就能维护正义吗?”
程郁真的很好奇,人为何会有如此坚定的信念,即使遇到和现实不符的情况,也从未动摇过。
“我曾经觉得当了律师就能成为正义的代言人,就能收获掌声,就能功成名就。”
“那你做律师是为了名利吗?”
姜寻没有说话,她现在很难说,还硬要在那个圈子里挤,是为了正义和理想了。
她在那里的每一天,想的都是总有一天我挣到钱了要离开。这样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在浪费生命。
朱涛的所作所为,让她一度失去了信心。
“我所学习的一切正义、规则、准绳,只是让我学会为有权有势的人钻空子。”
“法律规定这件事违法,但我们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绕过铁墙,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而我多年来的理想和学习,就是为这些人规划合理的违法方式。”
“我做的越好,逃避的法律越多,就会得到越大的名气和越多的钱。”
“那你拿到这些钱之后呢,你会去做什么?”程郁望着她的眼睛。
“我会……”最先想到的是,辞职。
辞职之后呢?
“我想去帮助那些在法律保护之外的弱势群体。”
“那是什么?”程郁并不理解,但为了了解姜寻的想法,他问了出来。
“比如说,小动物与宠物。”他们没有法律的保护,假如受到伤害,身为主人甚至不能为他们讨回公道。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把它们作为财产,申请损失,让伤害他们的人,总要付出一点点代价。
程郁点头,“其实有时候,一些迫切的愿望只是表层愿望,你没有找到内心真正的愿望,就会一直挣扎在追逐那些表象的东西。”
这两年来,她听过无数句这样的话,‘家里没矿就不要来做律师。’、‘太善良的人是挣不到钱的。’、‘不要做你想做的,要做能挣钱的。’
在她的潜意识里,小时候那种梦想的生活,只是单纯的帮助别人,让自己的生命有意义,一定要很多钱,一定要成为有名的大律师,一定要一个单子十万百万。
而为了钱和执业证,她不得不去过面目全非的生活,明知道不是在帮助弱势群体,甚至是帮助那些有钱有势的公司,令弱势群体拿到更少的补偿。
“虽然没有问过你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如果仅仅是工作的压力,你应该不会这么决然的离开。”
“我不想违背……”姜寻的话顿住了。
我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
但是真正出现违背自己的良心,去替朱涛做违法事件的时间,是半年后。
因为现在还没有接触,再加上猝死和穿越,忙着打加班官司,姜寻并没有仔细思考那些项目。
姜寻的眼皮突然一跳,她忘了自己在两年后本来也想离开,只是因为姜宝珠的事情浑浑噩噩。
华瑞法律事务所和朱涛现在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是因为她还没有参与他们一年后的那些事务。
那些违法的事务……
这样想来,姜寻突然有一个可怕的猜测。
小区治安不错,这么久以来也没有过被偷盗的风声,她们家处于21楼,不上不下的位置,为什么小偷偏偏会挑中她们家?
小偷出现的时间,正好是姜寻提出想要离开华瑞法律事务所之后的一周多。
她的钥匙在律所曾经丢过一周,后来又找了回来。
有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位律师正在讨论华西洪水灾害,姜寻正好说了一嘴,爸妈也都回去处理老家的田产了。
姜寻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觉得一阵阵眩晕,手脚仿佛不听使唤一般的麻木了起来,意识也跟着模糊,胸口传来一阵阵闷痛。“完了……”
难道她又要猝死了?
“姜寻!”
程郁连忙走过来,扶助她坐不稳的身体,“你怎么了?”
看见她的脸色和反应,程郁立刻反应过来,她可能是呼吸性碱中毒,他连忙走向吧台,将纸袋里的咖啡豆全部倾倒了出来,把袋子扣在了姜寻的下半张脸上。
“调整呼吸,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咖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呼出的二氧化碳在纸袋中,带着些许潮气,六月的粤海市热气逼人,姜寻却感觉如坠冰窖,连手都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低血糖一般的恶心感在她的胃里搅拌,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感觉到了自己背后的潮热和冷汗。
但她突然冷静了下来,进度条说了她还有一年的时间,她相信这个进度条。
既然能让她起死回生,就不会这么快让她再一次死去。
至少,她还有一年的时间。
她好像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