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大迈步,呈大字型立在前面,气势十足,嗓门宏亮,呵斥道:“把玩具还给他。”
胖小子胆小,毫无气势地说道:“智取,智取也是可以的。”
金虎有点杵,和陆晨交手的这些年,他屡战屡败。但是眼下一直跟随他的小弟大头也在,万不可失了威信,威严一旦失去,日后大哥身份不保。他壮着胆子说道:“谁说玩具是小胖的,你拿出证据。”
陆晨撇头看着胖小子,他双手抓着陆晨的背部衣摆,小声说道:“标签上,我写着盛。”
陆晨看见变形金刚上确实挂着一个吊牌,起步上前查看,胖小子顿时抓空了衣摆,失去了依靠,他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陆晨伸出手,说道:“拿来。”
金虎握紧了拳头,小腿儿开始打颤。这是一场尊严与胆量的较量,他鼓起勇气率先上去推搡陆晨的肩膀,没推动。
陆晨看着金虎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反问道:“要和我动手?”
不等金虎有下一步动作,陆晨一个脚步上前勾到金虎的脚后跟,一发力就绊倒了他。陆晨压着金虎的肩膀,不让他起身,居高临下地说道:“把玩具还给人家。”
金虎单膝屈地,肩膀被压制,使不上力,咬牙切齿道:“我回家和我爸妈说去,你欺负人。”说完,把变形金刚扔给了大头大叫:“你快跑。”一股大哥的风范油然而生,男孩坚定此刻受点伤不要紧,要把形象立住。
大头捡起地上的玩具顺势就跑。
陆晨赶紧松开制服金虎的手,起身就追。说时迟那时快,不超过十个脚步,陆晨就追上了大头,抓住他的衣领。
大头红着脸慌张地赶紧举起手送上玩具。
算你识相,陆晨接过玩具的瞬间,大头转身就跑,跑得太快连带着几片落叶卷起又换了位置零落的飘散着。
留在原地的金虎终于满脸凌乱:“……”
待那两个臭小子跑了,胖小子接过陆晨递过来的变形金刚,乐呵乐呵地说道:“谢谢你。”
陆晨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道:“你收好吧,回去别再哭了。”
儿童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这个小区住的也都是台城各个局的领导层,知根知底的也闹不大,孩子之间前天吵架今天和好时有发生。就是陆晨的事迹又添了一笔,帮助胖小子勇斗两个调皮鬼在小区里传了好些天。
小学毕业,陆晨进入就近的初中读书。小区里陆陆续续有旧人搬出去,新人搬进来,孩子也逐渐长大,从前打闹斗争渐渐地被繁重的课程压得开始透不过气。孩子之间也从玩具、春游、唱跳等话题逐渐变成了你考多少分,你排第几名,你教材哪买的。
台城中考这一关,要卡住好大一批学生去职业高中。小区里有远见的父母,开始陆陆续续为孩子做长远的规划,哪个区升学率高,去参加什么比赛可以有加分,读国际高中日后可以不用参加高考还可以有名校留学……小区里往外走的孩子越来越多。
初一的时候,陆晨收到了六楼的胖小子送过来的四驱赛车玩具,上面挂牌还在,写着:我们搬家了,玩具送给你,谢谢你。落款人是盛。爷爷把玩具送给陆晨的时候说道:“六楼盛老头一家也搬走咯。”
胖小子爷爷是市政工程管理处的一把手,也就是陆晨爷爷的直属领导,两人理念各有不同,爱好也天壤之别。一个是单位乒乓球佼佼者,技艺精湛,一个是围棋爱好者,出类拔萃。两人虽说经常针锋相对,但是联手带动了台城不少工程,修大桥,通公路,挖隧道……
陆晨接过典型的男孩子赛车玩具,心理开始打结,两人同在人民小学并不同班。从那次两人结伴放学,路过公共厕所,胖小子歪着脑袋问“你怎么不进男厕”的时候,她就有预感了,真是傻里傻气的。
“他们搬去哪了。”
爷爷躺在靠窗的藤椅上,戴着老花镜浏览台城日报,说道:“盛老头的儿子在外地做生意赚大钱了,全家搬去杭城了。”
陆晨很低地“哦”了一声。
奶奶一边擦拭老实木桌子,一边说道:“做生意都是一时一时的,今天赚钱,说不定明天亏钱,终归是不稳当的。”
陆晨望着窗外,又一年秋天,桂花飘香,栾树多彩,她心想杭城应该很远吧。
后来,陆晨考入台城最好的高中,在周边的女同学开始留短发,为争取时间争分夺秒学习,陆晨又反其道开始慢慢蓄起了长发。高中三年,陆晨收敛起了活力的部分,开始穿梭于学校,图书馆,家三点一线。
一中离家较远,陆晨不乐意住宿,晚上夜自习九点才结束,爷爷不放心提出要每晚过来接,二八杠自行车显然已经不适合接送高中的孙女,为此一把年纪还学习起了电动车。陆晨摇摇头,坚持自己骑着自行车,和几名同学一起,二十分钟的车程,风雨无阻。
三年过去,高考那三天,高考场所原本就在陆晨所读的高中,也不需要家里人接送。爷爷和部分家长还是在考场附近的台阶上垫了一张旧报纸坐了三天,等了三天。奶奶则和一帮老伙计刷了老年卡坐了公交车去山上一座寺里烧了三天的香。
最终分数出来,理科一本分数线551分,陆晨考了602分,顺利地升入杭城大学就读国贸专业。
原来,杭城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