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夫人忙道:“是妾身失言了。”
阳顶天低头喝了口酒,目光森森冷冷。
众人用过酒菜后,阳夫人让晓芙陪她到园子中走走,阳顶天单独留下杨逍,与他继续对饮。
喝了三巡,阳顶天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淡声道:“纪姑娘系出名门,端庄秀雅,气度高华,举止间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令人敬畏三分。她与那美艳张扬、轻狂骄躁的曹珊瑚,当真是截然不同。”
杨逍微哂:“嗯……她们是性格完全不同的女子。”
阳顶天挑眉:“性格虽然不同,但脾气却是一样。”
杨逍一怔,心里微微一沉。
阳顶天看着手中的琉璃刻花酒杯,杯中漂浮着几朵菊花,话里有话:“你看这冰菊在杯中绽放,哪怕经过长时间的浸泡,花型依然完整。不像那些普通的菊花,浸泡后便难以维持原型。”
杨逍脸上微微发烫,道:“晓芙和珊瑚,确实不是普通的女子,她们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和气质。”
阳顶天如月光般的目光在他脸上微微一转,道:“正因为她们个性独特,所以不容易受人影响,而且有自己的信仰。曹珊瑚所信仰的,是她的大哥曹粲,而纪姑娘所信仰的,是她的师父,是她出身的名门正派。她们对自己的信仰非常坚定,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杨逍看着他杯中的菊花出神。
阳顶天轻轻摇晃酒杯,淡淡道:“你再看,这冰菊的花瓣,就算浸泡的时间再久,绛红汤色始终不减一分。”
杨逍明白教主的意思,他是暗指二女恰似这冰菊坚守本色,其坚守信仰之心,绝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轻易动摇,哪怕面对倾心之人,也难改分毫。
阳顶天盯着他:“当年你与曹珊瑚相恋,曹粲反叛作乱,她宁愿舍你而去,也要誓死追随她的大哥另立山头。纪姑娘也会是一样。她从小生在峨嵋,长在峨嵋,西域冰菊再好,她最喜欢喝的,始终都是峨嵋山的雪菊酒。在她眼中,明教永远比不上名门正派。”
杨逍微黯,不自觉地望向虚空。
阳顶天喝完那杯酒,道:“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素来视我们为死敌。今日你与纪姑娘相好,不过欢愉一时。他日两派一旦发生战争,纪姑娘会站在哪一边?你身为本教光明左使,又该如何自处?”
这些问题杨逍不是没有想过,听阳顶天这么一说,眼神中不禁充满了迷茫和挣扎。
阳顶天续道:“你跟她在一起,灭绝师太会赞成么?如果灭绝师太不赞成,纪姑娘会为了你而违背她师父的意思吗?日后双方起了冲突,你能像当日放弃曹珊瑚那样,放弃纪姑娘吗?”
杨逍一时哑口无言。是啊,当日曹珊瑚为了曹粲而背叛明教,他尚且可以与之决裂,但他日明教与中原各派交战,他是否也能跟晓芙划清界线?
阳顶天肃声道:“还有,现在纪姑娘之所以肯和我们一起对付弥勒宗,是因为你让她以为,弥勒宗害死了她的父母。而事实是否真的如此,你心里清楚得很。”
这话犹如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杨逍的心上,他悚然一惊,颤声道:“教主明察秋毫,属下什么都瞒不过你。”
阳顶天拿起酒壶,又向酒杯里慢慢地倒入菊花酒,捏着酒杯,对准嘴唇,慢悠悠地喝下,漫不经心地说:“男子立身于世,志图大业,贤内助自是不可或缺。若欲谋长远,宜觅能辅业持家,温婉贤良,立场契合者为上。左使夫人之选,干系重大,你自己要仔细斟酌,慎重定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