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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枕上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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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个屁!老子还急着回去吃早饭呢!”萧晚意语气不善,表情也变得凶戾,怒道:“你到底走不走?走就让裴四哥载你啊!”

“我?”裴渡瞪眼,茫然地指向自己。他将不快写在脸上,向萧晚意假把戏式地挥舞了下拳头。

沈遇咽下这口气,看向转角处出现的小兰许,手里还提着一笼热乎乎的包子,怔怔地看着他三人不明所以。

他上前去,接过包子,道:“去给夏先生说一声,我不便久留这就要走了。”

“啊?您是跟这两位公子……”

沈遇柔声道:“你就当作没看见他们,在夏先生面前也别提起。”

“哦,好。”兰许点头,乖乖地去了。

萧晚意吹了声口哨,混子般地口吻,道:“小模样生得挺好,难怪随身都要带着,沈哥儿养的娈童?”

“我的义弟。”沈遇面无表情。裴渡站墙头踮脚,扯着一旁树杈上的叶子,余光瞥了沈遇一眼,嗤笑一声道:“人沈哥儿这好模样还需要养娈童吗?”

萧晚意握拳拍掌,笑得歹毒又恶意,道:“哦对,沈哥儿若是真想跟我们随军,可得小心了自己的清白,咱们营里的老爷们都没婆娘,见着个生得俊的就如饥似渴,若是不留神被当了姑娘给扒了,这可怨不了我。”

沈遇不恼,还反讽道:“好端端的萧家铁骑被你说得像土匪窝。”

“嘿。”裴渡乐了,指着萧晚意笑骂道:“他就是土匪窝里生出来的小流氓。”

小兰许来了,孰料他身后还跟着位早起的夏先生。

“沈遇,你要往哪里去?”夏康嘴硬心软,终究还是不放心,“萧三裴四都走……”话音未落,他见着了正要跳墙下去的两臭小子。

裴渡动作利索,立马就没了人影。才起身的萧三来不及跑,颤颤巍巍抖出一句:“夏、夏先生好。”

“你们俩昨晚不回去干什么去了?”夏康厉声一句。

“他们在等我。”沈遇泰然回答,毫无撒谎的痕迹。

“啊,对!”萧晚意一拍脑袋,从墙上下了来,一把勾住沈遇的肩膀,演道:“我想了一宿,觉着我家里着实缺个伴读,我那四弟整日在家狒得跟猴似的,确实应该找个像沈哥这样的人约束约束他。”

裴渡的嗓音从墙外传过来:“我们是来接沈哥去燕淮的!”

“又不是偷人,好端端正门不走,你们翻墙做什么?”夏康横萧三一眼,却也没真的去计较,转而叮嘱了沈遇说道:“萧家也好,老将军萧广好脾气,长子萧越泽也谦和,待人接物都宽厚有礼,也就是萧三萧四两个顽皮了些。他会给老头子我一份薄面,你也要谨言慎行潜心行教才是。”

“谢先生叮嘱。”沈遇谢过。

他三人拜别了夏康。出了正门,萧晚意拍着胸脯后怕道:“吓死了,还以为撞上夏先生就死定了,还好还好……”他对沈遇作了个辑,“多谢沈哥儿搭救了。”

却发现沈遇踌躇,盯着冬骏有点害怕,他柔声唤了裴渡一句:“裴四哥?”

“干什么?”裴渡恶声恶气的,手上捏着马缰绳。

“我没骑过马,上不去。”沈遇乖乖地站定,明明面沉如水,搓捏指尖的小动作却显得可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裴渡掩着烦躁,牵着他胳膊把人给扶了上去。脸皮薄的沈哥儿擦着汗坐稳了,道:“多谢了裴四哥。”

裴渡摆手,在冬骏身边转了几圈,打算坐在沈遇身前去骑马。却不料这戏精却制住他的手,又没事找事来了:“你坐我后边吧,我害怕摔下去。”

隔壁的萧晚意也没办法,发现他的小厮用同样哀求的眼神看向自己。

“你可以牵着我的衣袖。”裴渡一字一顿道,恨不得把人咬死的口气。

“不成,万一我手滑,真是光是想想就害怕。”沈遇蹙着眉,老实巴交的样子。

萧晚意被兰许扯了扯衣袖。他吃软不吃硬,见他倒想起来家里四弟,也懒得跟个孩子计较,把兰许给抱了上去,道:“来吧小屁孩,三哥哥保你平安无虞。”

裴渡见之,给他竖了竖指表示佩服。于是翻身上马,越过沈遇的腰身牵绳,把胆小鬼护在怀里说:“前面点去。”

沈遇干笑两声:“裴四哥,人挺不错。”

裴渡没回答,目光却莫名飘忽,时不时扫去沈遇窄细的腰。他腾地驾一声,策马飞奔出去,没骑过马的沈哥儿吓得惊喘,在塞北的风沙雪尘里佝伏着睁不开眼睛。

太冷了。沈遇久居庸都,没经过塞北的苦寒,被冻得一个劲发抖。他微微眨眼,发觉睫毛都凝上了霜花。

“还有多久才到?”

“早着呢,萧家在燕淮,还没出平云沙野呢,沈哥儿还有得等!”裴渡也被冻得双脸僵红,在冰天雪地里吐出白气,但他依然是毫不减慢速度,他享受着叱咤冬日荒野的放纵。

“你们裴家呢?云庭是不是快到了!”沈遇怕冷得很。以往在庸都的冬天,白天汤婆子不离手,一旦围炕坚决不走。若不是走投无路,娇贵的沈公子打死也不会来这等酷寒之地。

裴渡跑得太快没听清,扯着嗓门冲他耳边吼:“大点声!我没听见!”

“我说!你家是不是快到了!你们裴家缺不缺伴读?”沈遇直缩着手,他实在是熬不下去了,谁若是现在给他个暖和,他铁定头也不回地跟着去了。

“裴家只我一个男丁,闺阁女儿不要伴读!”裴渡大声回答。他怕热,但不怕冷,他喜欢冬天,享受冷冽割脸的刺痛和快感。

“好,那我考考你,你可知‘地冷叶先尽’的下一句是什么?”

“什么?”裴渡皱眉问他。

“是‘谷寒云不行’!答不上就说明你诗赋不行,身为将帅怎可胸无点墨,裴老四你很需要一个教书郎!”沈遇偏着头冲他吼,冷风把他的喉咙也灌得发抖。

哼。裴渡笑了一声,他伸手去提了沈遇的后领,把人带起来附耳对他道:“想当我的老师?你还不够这个资格!”然后又把人摁了下去。

沈遇又冷又饿,手里包子已经凉了,他这才想起来去吃,囫囵几口咽下了肚。吃饱攒足了气力,他扛着风去抢裴渡手里的绳,硬声道:“我要去你家!”

裴渡不让,跟他的手拉扯扒拉,不耐烦恶声道:“沈…遇你想死吗?!”

总算想起了他的名字。

沈遇也是被冻糊涂了,宁可憋屈也从不求人的他,胡言乱语道:“裴四哥你就行行好,收留收留没地可去的我吧,我吟诗作画工笔点茶无一不通,弹琴下棋焚香除洗无一不精,还是国子监禅冠三年的金榜监生,一定能叫你成为整个塞北最有魅力的奇男子!”

裴渡冷笑道:“可笑,还魅力奇男子…你们庸都的男儿们不踢球赛马,怎么竟折腾那些个女人玩意儿?”

“这不正好,你教我骑马,我教你作诗,咱们互帮互助两全其美!”沈遇将头低埋着,脸陷在冬骏的鬃毛里,仿佛可以取得一点暖意,他将哭腔压在了喉咙里,道:“求你了裴四哥……”

云庭确实到了,裴渡缓了马蹄,听见沈遇的嗓音,被他一声哥叫得毛骨悚然。

“裴四,你停下干什么,”萧晚意骑马追上来喊他,“把沈哥给送到位啊,我一匹马怎么栽他们俩?”

“公子?公子好像昏过去了!”兰许大叫道。

裴渡低头,这才注意马背上细微战栗的沈遇。见他面颊泛红,双唇苍白,闭着眼睛口中呢喃,神志不清还死死抓着他家冬骏的毛。

“啊?冻坏了?”萧晚意不理解,他双手还热乎着,搞不清楚沈遇的真假。

裴渡去探他的鼻息,不耐烦道:“没死。但麻烦死了。”

“那怎么办啊?”裴渡下马,却没扶沈遇。可怜沈公子支撑不稳,头重脚轻地栽了下去,无辜的脑袋撞得血流一地。

兰许吓坏了,冲马背上跳了下来,惊道:“公子?!”

“哎……”裴渡眼睁睁看着他摔下去头破血流,也没去想着救。反应过来时,动作仍然僵硬,连愧疚的毫毛都没在他身上给找着。

“还能怎么办?我看着你办——”萧晚意逮准了时机,又甩掉了兰许这个拖累,即刻夹腿策马一驾就走,没心肝的程度和裴老四不相上下。

萧老三得逞的笑意飘散在寒风里:“就劳烦四哥你就好人当到底!”

“萧晚意!你等着!”裴渡被反将一军,瞪直了眼睛。

冲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大吼,道:“老子到时候把人打包好了塞你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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