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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晚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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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军里事情冗多,裴渡难得回一趟家。今日晚归,大老远的就在门口,见着个眼熟的白影,那爷们生得极好,正笑着喂他的鸟。

有几日没见着他了,裴渡觉得心里痒痒的。人还是那幅谦谦细雨的模样,弱不经风又韧劲如松的背影。沈遇瞧见了他,轻声细嗓地说:“四哥回来了。”

这一声叫得裴渡心火直冒,四少爷显然不知道什么叫礼貌,脱口而出的仍是暴躁和烦躁:“干什么?”

“你的鸟饿了,我帮你来喂喂。”沈遇伸出手,手心里是泛黄的碎末,手腕小得仿佛一折就会断。

裴渡打量了一眼问:“玉米碎?蓝羽它肯吃这个?”他口吻里分明还有为着雪中行的忌惮,“你肚子里该不会又憋着什么坏呢?”

说罢,他打开笼子,接了蓝羽出来,那鸟也是个有灵性的,对外人爱搭不理,遇上主子倒是亲昵。沈遇打量着,那鸟踩在裴渡指尖上,顺着他指腹的抚摸娇羞,轻啼软嗓叫得可真是骚心,好个妖精。裴渡竟也吃这一套,可谓是温柔至极,那架势活像捧着个心肝肺。——拿个畜生当宝,沈遇当下心里觉着可笑。

“四哥惯会把人往坏里想。”他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

裴渡温软在手,轻瞥了沈遇一眼,“找我干什么来了?”心里却在想沈哥跟鸟儿有几分相像,蓝羽生气了啄人也不疼,沈哥儿生气了骂人也不难听,都好欺负。

他伸手过去欲探沈遇掌心的玉米碎,这人却直接撒了地上。

裴渡收回他好欺负的念头。

好个骗子,压根不是来喂鸟的。沈哥儿懒懒地倚在拦杆旁,眼里的算计映出了裴渡的迷茫,连语气也像哄骗小孩一样:“没事就不能来找四哥玩儿吗?”

“玩什么?”裴渡不瞧他,摸着鸟的劲却大了,“四哥的趣在赛马遛鸟上,吟风弄月那套我不好。”

他天真的笑却流露出虚伪来,“我又哪里整天风月了呀。”

裴渡笑了笑,这人果真是个黑胚,话里话外都是带着浑,摸不清真假探不清虚实,他从这样的摸索试探中品出了趣味。

说:“烹茶弹琴,吟诗作画,都是风月。沈哥儿是文人,我只是个武夫,你那些个玩意我不懂,咱们话不投机半句多。”

“怎会,古有廉蔺管鲍羊左,他们也不尽是同僚,你我狮山一行,生死之交,何故几日不见竟又变得这样生分?”沈遇表情里竟带着惋叹遗憾。

“跟你四哥套什么近乎呢?”裴渡把鸟搁了回去。沈遇被风吹冷了,搓了搓手哈了口气:“哪里,叨扰裴家这么久,总要还点四哥的恩情。”

这话仿佛是在认罪。裴渡站定了,凝视他一张脸冷若冰霜:“我雪中行真是你害死的?”

沈遇哪里可能承认,又跟他绕起了弯子,说:“四哥明知故问呀。”

屋里点灯,这人的泪痣藏在睫毛带下的昏暗里,销魂点点,眉尾的伤已好了。除却一张小脸,脖颈延下也白得如脂玉一般,端叠的衣领死角严实,呼吸带着若隐若现的锁骨散发着等人任意搓揉的味道。哪里都好,眼睛带着笑最好,勾人想入非非的东西全搁在的那若有若无的诱惑里边了。

裴渡看着他气消了,没说话。

沈遇凑近了他,眼睛真的在笑:“烟花巷柳,勾栏听曲,吃酒去不去?”

裴渡看向那清雅标致的人,实难相信他色昏厮混的模样,一口应下:“好啊。”

冬风彻骨,雪落挂稍。

沈遇撩开桥前遮蔽的柳枝,下了阶,丝竹入耳,婉曲慢唱,伻城最热的窑子,也是让萧三魂牵梦绕的芸香楼,好像他的心肝颖如也在里头。

裴渡在前,小厮显然认得他,唤了声四爷上前来替他牵了马,跟上去的沈遇搭话听不出喜怒:“呦,常客呀。”

“可不。”裴渡笑得下流,“里头人美声甜,那滋味销魂彻骨呢。”

沈遇不瞧他,衣摆一掀进了去。点灯既上客,他挑了厅内敞间,隔了帘,但不远处就是正在转圈的舞姬,既没床又不是房,干不了什么可以脱裤子的事。

裴渡没动,隔着帘跟他臊起了皮:“沈哥儿玩不起?”

“先听曲啊。”沈遇下巴一抬,落座喝起了茶。那眼神清明又纯粹,却在穿得少的姑娘们身上游离。

裴渡哼笑着,对大红袍子的老鸨招了招手,吩咐:“叫云姐儿出来,就说是裴老四找她弹一首。”

那老鸨定眼瞧他好一阵,后知后觉哎呦了声说:“是四公子呀,您太久没来我都脸生了,险些没认出您来。”她又压低了嗓门陪笑,“真是不巧,云姐儿今个不成,已经跟先来的那位贵客弹上了,您多担待,要不唤别的姑娘来?”

“谁不知道芸香楼的云姐琴艺一绝。”裴渡说,“我是给她带了个同好来,就一首,让我这位自谓天下无敌手的友人同她谈谈。”

自谦的沈哥儿脸色一僵,莫名被扣上了顶天下无敌的高帽,也不怪他耳力太好听得清楚。

老鸨忌他身份,不敢真驳了他面子,揶揄道:“真、不是我轻慢四公子,云姐待的真是贵客,我也不方便透露。我转告她,不妨让您那位友人改日再来?”

裴渡败兴地回了席。沈遇点了一桌好菜,吃上了,他好像饿得厉害,手嘴不停:“生意这么红火,一个窑子还敢开在衙门附近,芸香楼背后的靠山该不会是官老爷吧?”

裴渡环手闭目养神,双腿下意识地搁了桌上去,“人家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

本分二字,听得沈遇直想笑。裴亭竹说与他听了,生意人云姐儿卖艺不卖身,除却他裴老四没人同她守过夜,孤男寡女谁又知道他们的买卖呢?

恶习!靴底对着自己,沈遇顿觉倒了胃口,他搁了筷,擦着嘴角淡声问道:“什么姐儿啊,没见着让四哥这么意兴阑珊?”

“妙。”裴渡睁开眼,嘶了声叹道:“曲妙,人妙,芊芊玉手最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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