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涯楼,王都最高建筑,足足有百丈之高。登临高处,极目远眺,整个临川的风光都将尽收于眼底。
今日是太后诞辰,举国同庆,临川城内更是灯火通明,大街小巷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徐怀瑾长身鹤立,凭栏望月,好一副玉树临风的浊世佳公子模样。然而就是这副温文尔雅的皮相让大晋朝野上下闻风丧胆,不寒而栗。
“大人,漠北密信。”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人,恭敬地跪于徐怀瑾身后三步之外。
徐怀瑾执酒杯的手微顿,回身从黑衣人手中接过,吩咐道:
“退下吧。”
“是。”
只是瞬息间,人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怀瑾展开密信,上书:
我军惨胜,秦玥伤重,龙鹰现身。
徐怀瑾没想到龙影卫竟然这么快就到了狼关,可见从半月之前那次朝堂和亲之争开始,皇帝与太傅等人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件事。晋国已经经不起大战了,秦家是主战派,秦老将军战功显赫,其长子秦封更是俊杰,就连女儿都是巾帼之姿。秦家在军中的威望已经威胁到了皇帝的皇权,即便是秦家世代功勋,忠心不二,可功高盖主,帝王就会猜忌。
这一次,秦家恐会在劫难逃。
“派人暗中保护,务必确保秦玥安全到达临川。”话音刚落,徐怀瑾掌中密信便已化为齑粉消失于晚风中,而他的命令也已传达给了隐藏在暗处的每一个黑衣人。
狼关之役交战双方总投入兵力将近三十万,战争进行到最后,双方的精锐之师几乎全部覆灭,这场战役晋与北狄都没能彻底摧毁对方,元气大伤的同时也给了彼此喘息之机,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有更加惨烈的战役等待着两国。
徐怀瑾很清楚现今的局势,近日来惠王的人蠢蠢欲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徐怀瑾现在只希望秦玥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临川,至于其余的事他此时还无暇顾及。
“张闻远招了没有?”徐怀瑾放下酒杯,问道。
“回主人,还没有。”乘风一直在角落里装鹌鹑,徐怀瑾不问话,他就在一旁当哑巴。
“张大人骨头还挺硬,再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若还是撬不开他的嘴,罚你一年不准去见云筝。”
徐怀瑾轻飘飘一句话就掐住了乘风的七寸,别说是一年,他三天见不到云筝就浑身难受。
徐怀瑾瞥了一眼郁闷的乘风,心中冷笑,真当他不知道呢。
“是,属下领命。”乘风磨牙。
徐怀瑾蹙眉凝视着整个临川城,他知道要变天了。
漠北大营,秦玥死死盯着案上的密令,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黑金令,自晋建国以来,三百多年,它的每一次出现无不伴随着腥风血雨,灭门惨案。
秦玥艰难的扶着案几一步一步挪下榻,身上的伤痛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笼罩着她。她终于走到了帐门前,秦玥伸出颤抖的手,猛力一扯,掀开帐帏,寒冷的北风呼啦一声灌了进来,秦玥打了个寒颤,终于清醒了几分。
南边的局势也并不明朗,兄长守御南疆,皇上这个节骨眼上倘若对秦家动手,百害而无一利。秦玥担忧身在临川的父亲,帝王之心深不可测,既然动用黑金令命她速回,她便只有先行回去再另做打算。
翌日大早。
“其实你的伤势是不允许你做长途跋涉的。”张子彦一脸忧愁的看着秦玥收拾行囊。
“皇命不可违,军务既已交接完毕,我自当即刻启程。”
秦玥背上包袱,走到帐外,牵了马就要走。
张子彦登时就急了,一把扯过缰绳:“我说秦将军,你真不把你自己当人啊,你好歹顾及一下自己的伤行不行?就你现在这副德行我保你过不了狼关你就得趴下,到时候你就等着连人带马的喂狼吧。”
“你如果不想回去,可以选择留下。”秦玥不再同他费口舌。
张子彦拗不过她,只好随她一起,秦玥再一次让张子彦震惊不已。
秦玥完全是急行军,除必要不休息不住宿,张子彦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密令让秦玥如此急迫地回临川。
张子彦这没伤没病的都快吃不消了,反观秦玥一点都不像是重伤在身的样子。如此没日没夜的奔波,秦玥也只是看起来有些疲色。
秦玥将马栓在树上,看着一路来张子彦难以置信的样子,解释道:“玄门秘术,能让我的身体恢复快常人三倍。”
秦玥说完便坐在树下打坐,这是她离开漠北大营后每日必做的事情。
“原来如此。”张子彦一边给秦玥把脉一边惊叹:“玄门秘术果真玄妙。”
“最多再有五日,就可以到临川了。”秦玥说。
张子彦拔开壶塞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凉水,自言自语道:“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今日天色不好,怕是有雨,待会儿还得找个地方避雨,只是不知这荒郊野岭的有没有歇脚的驿站。
张子彦百无聊赖的削木棍,方才他溜达了一圈,发现河里有鱼,不觉有些高兴,心想今日的晚饭总算是有着落了。
“我去河里抓几条鱼!”
说完就乐颠颠的抓鱼去了。
看着在河里忙的不亦乐乎的张子彦,秦玥想起了他刚刚说的话。也许张子彦自己没有察觉到,然而秦玥在一出狼关的时候就觉察有人在跟着他们,从漠北一直跟到现在。
她身体尚未恢复,那些人来路不明,意图不明,她也未曾轻举妄动。
“秦将军,我们今日吃烤鱼如何?”
秦玥的思绪被打断,她环视四周并无异常,应到:“好。”
张子彦刚架起火堆,可惜天公不作美,北风说起便起。
张子彦捣鼓半天,还是没有把火生好。
“刮的邪风,火都被吹灭了。”张子彦烦躁的挠头。
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衣服湿透了,头发也乱糟糟,脸上还熏得黢黑,活像个要饭的。
刚点着一点火星,他小心翼翼地拿手挡着风,低下头用嘴吹气,一不小心吸进了一口烟,呛得他拄着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