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鸟迫不及待一层一层打开符纸,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待到最后一层符纸打开,露出纸上一幅张牙舞抓的图案来,竟是画了满页纸的藤蔓。
她有些不明所以,突然吃疼地尖叫一声,旋即猛将手中的“定情信物”扔掉,转身落荒而逃。
然而,纵使她健步如飞也来不及了,自符篆里涌出来的藤蔓愈聚愈多,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光景,便悉数涌到罗刹鸟身前,拦住她去路。
罗刹鸟竟是连思考的功夫也不曾有,便被藤蔓死死缚住身形,不能动弹。
“怎样?孟道长给我的定情信物算不算得上珍宝?”亲见罗刹鸟同她与孟纨一般无法动弹,白绮幸灾乐祸。
孟纨留给她的那几张符篆,其中之一尤为厉害,乃降服的妖物所化,打开后符篆上的事物会现出真身,藤蔓甫一得到自由,便会释放出绞杀的本性。
她小心翼翼地贴身放着,唯恐无意识间碰到了伤及自身。
“你!”罗刹鸟被藤蔓勒得死死的,恨自己心思放在魂玉上过于心切,竟是教白绮钻了空子,轻信了狡猾的蛇妖。
她明明以往便吃过亏,事实证明,她才是不长记性的那个。
白绮忽略掉罗刹鸟似能喷火的眼神,故作无辜状,问她:“现在怎么办?我们都不能动了呢!”
见状,罗刹鸟气得要吐血,强忍着内心逐渐浓烈的愠怒,恶狠狠道:“你究竟想怎样?”
白绮闻言觉得委屈极了,“我并不想怎样,是你先行将孟道长抓走,我们才会追上来救人呢!看样子你并不会轻易放我们走,不如,你先告诉我,与孟道长绑在一起的人是谁吧?”
“你们要找的赵如星。”罗刹鸟认命般如实回答。
白绮与孟纨皆是大吃一惊,明明昔日蛮蛮曾透露赵如星已身死,他们一行人甚至在误入迷阵时遇上过他残败的尸身。罗刹鸟却说与孟纨绑在一起的人便是赵如星。
虽是惊疑不定,却仍然暗自松一口气,他们总算没有白跑一趟,失踪的年轻美貌男子并非全员丧命,至少,赵如星还活着,尚能看见一线希望。
罗刹鸟见两人面色略显疑虑,遂开口问道:“怎么,不信?又想骗我解开阵法,教你上前看个真切!”
“那倒没有。”白绮老老实实地应道,“只不过……蛮蛮曾说赵如星早已身死,我们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哈哈……”
她还能笑得出来,可见目前的局势于她来说并非全然处于劣势。
“蛮蛮那个小肚鸡肠的废物,随便几句话便能将他诓骗得团团转,自以为了解我的心思,把自己变幻成孟公子的模样,却不知……”罗刹鸟似笑非笑地看向孟纨。
“却不知我只是为了拿到魂玉,可悲可叹呐!”
听闻罗刹鸟如是说,白绮总算弄清楚为何蛮蛮变幻的人形形容与孟纨有七八分相似,气质却相差颇大,皆因他误解其意,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讨好却是出自本心。
她转动眼珠看向罗刹鸟,蛮蛮助纣为虐会错了意,虽说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但他报恩报错了方向,白白教那些无辜之人丢了性命。
她正寻思如何才能快速脱身,以免南箴一行人在外边着急,忽闻罗刹鸟一阵痛呼,像是疼得厉害,旋即大声喊道:“孟公子,而今你灵力低微,催动藤蔓犹如蚍蜉撼树,杀不了我,你们照样脱不了身。”
原来是孟纨凭借着恢复的零星灵力催动了附加在藤蔓身上的术法,才叫罗刹鸟疼痛难耐。
罗刹鸟这话倒是提醒了白绮,既是如此,罗刹鸟非死不可,她害人无数,本就早已该死。
再者,听闻罗刹鸟之言,她与逐月国国师或有合谋,不难推测出罗刹鸟数年前在现世醒来也与逐月国国师有关,可能正是国师将她唤醒。
白绮心中的一个念头逐渐清晰,她自己昔日浑浑噩噩地在赤水海底被人唤醒,想必正是国师所为。
这位国师究竟有何目的,想必除却她与罗刹鸟,也有其余妖物被他唤醒……思及于此,她竟是不寒而栗,倘或果真如此,后果无法估量。
孟纨气若游丝,突然开口:“如此看来,像是无解。”
确是无解,他们双方皆不愿先行退让一步,便只能继续僵持下去。
罗刹鸟贼心不死,仍是企图将魂玉占为己有,“孟公子,把魂玉交给我,如今你这幅形容,留着魂玉也无甚用处。”
实则白绮心底依然有疑虑,罗刹鸟对于夺取魂玉的执念究竟出于何种目的,这般想着,她旋即便问出口来:“你拿魂玉做什么用?莫不是想要号令群鬼大杀四方。”
她话里带着揶揄之意,罗刹鸟明显也听出来了,遂不客气地道:“用不着你操心,大杀四方也好,用作自保也罢,皆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
这话信息量就大了,白绮思忖半晌,对她夺取魂玉的目的更是了然了几分,遂继续发挥三寸不烂之舌,“莫非你与逐月国国师目的不同意见不合,闹翻了。”
罗刹鸟听得白绮话里肯定的意味较重,难免怀疑对方或是摸透了她的来历,却无从得知白绮对于她与国师之间的勾当了解多少,心下顿时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昔日国师将她身上的封印解除,只为罗刹鸟能够为他所用。逐渐察觉她不易掌控,知她另有图谋,遂刻意防备,也有所顾忌了。
而今她与国师之间的联盟也好,各取所需也罢,总之,她与国师之间的关系早已摇摇欲坠。原本她将希望寄托在魂玉上,倘或魂玉得手,那是可召唤百鬼为己所用的灵物,即便国师心有余也不敢轻易对付她。
“你认识国师?”罗刹鸟试探白绮。
白绮如实道:“见过一次,算认识吗?”
“是吗?可惜了!”罗刹鸟轻轻叹一口气,神色流露出嘲讽之意,话也说得意味不明。
白绮见状心下不大舒坦,罗刹鸟总会有意无意间提及一些她与孟纨不记得的旧事,这让她有些抓狂,却拿罗刹鸟没办法,更不能流露出一星半点情绪教对方看出她的心思。
她决定装傻充愣,遂继续向罗刹鸟套话,“我实在是想不出因为何种缘故,逐月国国师那样一位心怀天下的仁者,竟会同你这样一个危害百姓的妖物同流合污。”
“哈哈哈……”罗刹鸟闻言气笑了,“心怀天下?仁者?白绮,数百年不见,你当真是变了不少,愚蠢得可笑。”
“……”
从罗刹鸟口中套话为重,白绮被对方辱骂“愚蠢”,也只得强忍着。
她屏息聆听片刻,并未听见孟纨作声——兴许是又疼得昏厥过去了。
啧啧!
不愧是细皮嫩肉的孟道长,想起孟纨昔日被她的蛇尾勒到昏厥,白绮不由的一阵唏嘘。
时间在空旷幽深的墓地里被无限拉长,白绮因罗刹鸟的术法而定在原地不得动弹,两只眼珠子转来转去转得她双眼生疼,她感觉到疲惫的眼皮已有抽搐的迹象。
她与罗刹鸟你一言我一语,一来二去,肉眼可见分出胜负的时刻遥遥无期。白绮已在心底祈祷南箴一行人能够尽快突破罗刹鸟布下的阵法,破阵而入大杀四方。
“白绮,你……”
她双眼干涩得厉害,遂开始闭目养神,不予理睬试图游说她的罗刹鸟,任由罗刹鸟从古说到今有意拿话吊她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