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繁体版 简体版
鲤鱼乡 > 僭臣传 > 第24章 第 24 章

第24章 第 24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崔墇立时破颜微笑软软道声,“好”。

崔垢不像小弟将情绪昭显得那样明白,面上倒也能见得一点清浅笑痕。

且说几人最终进到菩提园中,举目就见东北隅临时搭起的草庐之中,其间烛火飘摇,香烟缭绕。

一面透薄纱幛前,寺僧们正分守其位,各执法器,阖目垂首默诵经文,以庇佑超度亡灵,“……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就在此时,却听,“实在是国朝典例如此,请恕贫僧不能为施主破例。”

“禅师——”

他们遂即循声望去,正见一僧人掀开纱幛出来,随后追出的便是崔实。却在看到门口的沈淙后停下动作,神色登时有些尴尬难看,随之咽下了后面的话,只看着那僧人于他们合十一礼,消失在门外。

不过几日未见,面前的湖鸣世伯他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干瘦,灰黑的脸膛上沉积着悲哀木然的尘灰,深陷,浑浊的眼目中闪着凄楚哀凉的暗光,见他走近,两腮更是断断续续地,神经性地痉挛抽搐,仿佛是极力控制着神情态度上隐伏的悲憎,他从无见过湖鸣世伯这般郁怒,有如风雨将起,有如雷电将作。

这样隐忍不发的样子,倒比言语暴喝来得更有压迫力。他不由心下一沉,暗暗吐出口气,才迈步向前走去,方走到草庐前,本想问他可能进去敬香拜祭德偱世伯,还未等他开口问,是否能进去拜祭德偱世伯的话,身前已是横生出一臂,“不必了”声色还是一同鼓司前那样的冷硬疏漠。

“崔湖鸣!你有何道理于师兄使脸色——”

“墇儿——”

沈淙皱眉唤止,摇了摇头,又再放缓了声色道,“进去罢。”见二人神色郁郁不安,再道,“我就在天清寺,远远地陪着你们。”想是二人不欲他为难,终是向他施了一礼,进了草庐。

而他就只在草庐外,朝着那停灵方向依礼拜过,再向湖鸣世伯深深一揖,再抬头时,见湖鸣世伯向他僵硬地略一点头,又转头于那念诵经文的僧人说了一句什么,才掀起纱幛让了他们进去。

未几,那些念诵经文的僧人也都各自收起法器鱼贯退了出来,趁其余人于里间敬香拜祭之际,问了队列末尾的佛僧,才知先前那禅师口中不能破例的‘国朝典例’,原是那‘佛寺声钟’的丧仪。

所谓‘佛寺声钟’者,本是死丧之家请寺院僧侣为家中亡故者持续撞击无常钟若干杵,以为逝者‘拔苦与乐’、‘涤心洗尘’以‘寻求解脱’的特殊丧仪,又称之为‘浮屠法撞钟’。后来因为各种缘由,经由京城官员提议,将其纳入到了国朝礼法制度之中,因之逐渐演变成了部分品官及皇室独有的特殊礼法制度,以至襄宗朝时,则成为了国丧及‘京城文臣卿监、武官大将军、命妇郡夫人以上亡故者’的一种特殊丧仪与特殊哀荣。

之所以称为‘特殊哀荣’者,便是因为这种‘哀典’并非定制,而是来自天子或是朝廷的特殊的给赐与恩眷,因又与赙赐制度合称为‘声钟给赙’。总之,丧葬之家必得经由朝廷‘同意’和‘许可’,才可于佛寺击钟示丧。

而德偱世伯既非品官,又无给赐,更有‘士庶之家不得用道、释钟鼓威仪’的禁令在,那禅师的拒绝自也在情理之中。正要动身离去,却见那纱幛上倒映出的三道黑影似是起了争执,也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转身离开了。

回天清寺途中,谢妩见九郎只是沉默无言,凝眉想了一想,忽而快步走到前面,侧歪了身子问道,“这是怎唔——”却不想沈淙方自出着神,未曾注意,只是往前走,鼻头就此撞在了下颌,又失去重心扑了满怀,鼻中即时又酸又涩,秀目之中立时蓄满了泪,眨目之间滴在了九郎肩头。

沈淙下意识将人抱住,就连手中篝灯都失手掉落了,却又觉得唐突,马上松开了手,两只手不知所措地僵张在空气中,急声叫白微过来,白微却忽得‘啊’了一声,“娘子,我脚崴了——”而后依偎在满脸紧张的振缨怀里捂着嘴笑。

沈淙背着身倒是未曾看见,只得虚虚扶着直到谢妩自己站起来,才满目担忧地问,“怎样?可好么?”。

白微急急地挤咕眼儿,她家娘子却只道,“没事”,不免失望地扁了嘴,一手推搡开了振缨,怀着几分怨气指责道,“谁让你过来的!”振缨还自沉溺在软玉在怀遗留下的袭人香气中,方吃吃笑道,“这不是怕你出事么?”。

“你才出事呢!”振缨只是笑,白微乜人一眼道,“‘男女授受不亲,礼也。’连这都不知道么?”振缨微地挑眉,心中暗道,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没有‘授受’,也就算不上‘失礼’。又听其独个嘟囔道,“也不知道好生教教你家那榆木公子——”。

“公子我可管不了”振缨却只凑到耳边,轻轻吐气道,“我不是‘那样’不就行了?”白微脸色唰地红了,一手将人推开,有意离得三尺远,还道,“看好你家公子”别看我——

黑着半张脸的秦检不觉嘴角一抽,竭力与那二人保持着距离。

谢妩只作无事往前走去,沈淙折身捡起篝灯,却才发现为他摔坏了,不觉无奈轻轻一叹声,提着个不亮的篝灯,保持着礼制允许的最近距离,走在谢妩身侧,半晌方才找到话说,“将才,你是在问我什么?”。

谢妩鼻中还是泛着酸,在黑暗中轻轻吸吸鼻子,道,“不过是问你怎么一路沈默不言?”沈淙恍然道,“在想‘声钟’——”

一语未了,便听利器破空之声,以及振缨一句警醒,“公子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沈淙只来得及将谢妩推至一边,以使其中两箭落了空,射落在地上。却再无法避开更多袭击,余光就见那寒凉之物堪堪擦着他的颈子与耳侧划过去,其中一支为秦检提剑挑开,一支为振缨空手接住。

竟还是连弩扣发。

因事发突然,沈淙神经高度紧绷之下,半天才觉臂上生疼,偏目看去,才道是一箭贯穿了他左边肩臂,此时如何也使不上力来,又怕还有弩箭射出,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