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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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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翼军何以不是如此?”。

“谭指挥使常以‘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一句,诫喻我们必要磨砻淬砺,深自砥砺。又道,不论其它军伍如何,只他们神卫左翼军,不能对不起朝廷的俸养,更不能辜负士庶的信托——”

沈淙继而疑道,“那何以于此视若无睹?”。

“不视若无睹又能如何?”

那小军校说着,本还带着一点傲然的脸色,忽地沉抑下来,“就连谭指挥使,都因一句髀肉之叹,为打了八十军杖,此时还无法起得身来,他们这些小军卒又能如何——”。

原是早将逸豫安乐视作常态的神卫虎翼水军,每年最为烦愁忧劳者,便是开池前两日,皇帝要驾幸此处观阅水战一事。偏且此任皇帝又是个‘成朝汉武’,要将好好的娱乐之所,规复成原先的军事之所。

他们自是无法,唯有‘奉旨行事’,却也无可能真去修习,那荒废已久的操舟习水、击刺弓矢之艺,只想着用心诓惑瞒弄过去就是了。

好在他们还有个愚人可得利用,那便是左翼军指挥使谭攘。

每年的金池水战都是由左翼军卒操演,皇帝也甚为称心合意,甚或还令三九年的状元郎宋祁特为此做了篇《金池赋》,对此操演极尽渲染夸逞之能事。——他们虽于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却也乐得能从其间退步抽身,让其在前献媚逞能,反正功劳犒赏都是虎翼一体的。

他们左右两翼,也从来都是你磨淬你的,我安逸我的,彼此从来互不侵扰不相问闻,一直以来也都相安无事。只今年那谭攘,似是为那场面上的假意夸逞冲昏了头脑,皇帝走后,竟还要继续装腔作势地操练水战给士庶百姓观看——

为韩徕断然驳饬回绝后,竟还恃着那不足一提的微末功劳,敢提声与韩徕这个本就比他高上半阶的右翼指挥使衅发争辩,他们自是不能任由其胡乱行事,遂强卸了他们身上只用来演练的坚甲锐器,全数放回武库下钥锁禁,并带走了武库铁钥。

那谭攘竟就因感叹自己髀肉复生,而矫揉造作地潸然泪下。

一是为下下谭攘的面子,二也是想借此煞煞左翼军的气焰,其就为右翼指挥使韩徕,以蛊惑动摇军心为由,判罚了八十军杖。

还是在虎翼军全军军卒眼前行得杖,其血肉飞溅之状实在骇目惊心——

如此,且看此人以后还能再不合时宜地耍弄威风否?

正是因此,左翼军卒不止对右翼军卒徇私舞弊之举只能视若无睹,还且得低声下气地对他们赔贴笑脸,以免再牵连他们此时还且起不来身的指挥使,小军校愀然说完,停了一会儿,又道,“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已毫无保留地与你们说了。”。

“你们能不追究为右翼军卒作弊那人么?”。

沈淙早就注意到这小军校一直在往那作弊之人身上看,却也只当是和同他们一样,是出于诧愕惊奇才不禁不由观望的,而如今看来却应当是识得此人的,或许连其目的都有所了解——

“何以这么说?”

沈淙一边对那小军校说,另一边再以目色问振缨,从此处可能看见他们如今之所在,而振缨视线投注之处,竟就是他们将才观望那一幕佳人才子的金池西岸——

而先才他们未曾注意到,原是因那人不知何时,将头上长脚幞头摘了,还且在外面加了身黑色罩袍,此时却正在——

沈淙又再注目看了一刻,才满面皆是惑然费解地,发现那人竟是在——卖鱼?

那鱼却也不知是他在此钓的,还是于外买好的。

不止卖,还帮着临水斫脍。

自然,非是无偿。

那小军校似是心有犹豫,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就在他们走下玉津楼,转过棂星门,要从都虞侯杨鼎带他们进来的教场再转去原本的西岸时,忽而顿步不愿再往前走,只道,“我还是去请我们谭指挥使来罢——”。

说完也不等沈淙他们给出回应,人就已跑远了。

他们也只怔了一刻,想着无端猜测也无用,等那谭指挥使来时,事情自然也就明了,也就不再管那小军校,直望那买卖斫脍之所而去。

待走至近前,方才见那人腰间还挂着好些腰牌样物。沈淙猜测着应是池苑所的钓鱼牌子——游人必得于池苑所购得这牌子,方才为允许在此处垂钓。

而依着他对此人这一时的了解,只怕是以私人职权与那池苑取来用来倒手转卖的,这却也并不难证验。见其已将他们看作‘来客’上前询问,是否要买牌子垂钓,便即顺势言是,又问是何价钱。

却见其伸出三根指头说,实比自去池苑所,少得三两银。

因问实价,确比他知道的池苑所牌子少得三两银,又或者不止三两银——实则这牌子钱,作为池苑所官吏一笔可观的灰色收入,其价累年都在增长,已到了普通士庶开付不起的价目了。

何论言是垂钓,实则是钓翁之意,不在鱼,而在金池风景。

不过权借此来娱心悦目,怡情悦性而已。

更有不吝钱银者,呼朋引类,在此临水斫脍,放歌纵酒,结欢交游——

有心之士——一如他们眼前这人,更是就将此作为商机,趁此兜售鲜鱼,以谋私利。其价更是普通士庶所攀附不起的,因此也就不愿进来此处。

再者,此处守卒官吏也会有意无意地,依其身份地位管控来于此处的游客,一使得,在此处的非是达官显宦,也是豪家缙绅。

这也就是此处游人如此稀少的原因。

沈淙见其人还真未言虚,又问那鱼是为何价?

“这一条呢,是十两银子。”

又再说了许多,这鱼乃是他亲手所钓,“是名副其实、货真价实的金池鲈鱼,口不二价,童叟无欺——”的话来,沈淙因笑问道,“那若加此斫脍之费,又是多少?”。

其人道,“这却是买鱼附送的”。

“你们要是不会,或是不愿割烹,某可从旁佐助割烹脍制——”

那张白净年轻的面庞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表露,只一双清透明澈的眼睛隐隐闪烁着让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的机警灵慧的光芒笑道,“总不好让你们买了鱼,却只能看着,吃不到口里,是不是?”。

沈淙让振缨付钱买了垂钓牌子,并三五条他口中的‘金池鲈鱼’,并让其帮忙斫脍,心中还有许多疑问将要出口相问,却见那人一面驾轻就熟地斫脍,一面满面笑容已于他先道,“看公子不像汴京人士,我这里还有亲手所绘的《京都胜景舆图》,公子须不须得一份?”。

“其诸样景物,跃然纸上,宛然在目,只才二两银,不论是自行收藏,还是转送亲友,都是绝对的价廉物美,绝对的物有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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