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女学生念出了店名。周围几人踌躇着,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雨幕中。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花臂男意外的冷静,率先迈入了招待所的大门。
六神无主的人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随着花臂男鱼贯而入。
看着这群人的背影,我站在原地没动。
“你怎么看?”清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如同干燥的纸巾,擦拭着我在这里的不适。
我猛的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抿了抿发麻的嘴唇,我努力控制着翻涌的情绪。
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双眼睛,没有了曾经相看时唯余的冷漠,如今盛着的不过是冷静和不多的笑意。
我想我大概是还没睡醒,现实里没碰到的人居然在这里相遇,我忍着强吻他的冲动,不为别的,而是怕比吻更先到来的是我打他的拳头。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许是见我久久未开口,他面露疑惑的询问,“我认识你吗?”
我深吸一口气,“不认识。”
他这是,忘了我?失忆?还是说这是伪装。我垂下目光,盯着雨水滴滴落地,形成一个个小水坑。
我喜欢玉尾青。
却也厌恶着,时间磨平了记忆的棱角,到最后,我分不清究竟是厌恶他还是心脏的膝跳反应。
“他不是好人。”我再次开口,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当人给出了两个相反的答案时,必定有一个是谎言。”
花臂男在车上的激动情绪和他刚刚展露出一瞬的从容,昭示着这个人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嗯。”他的声音没入进雨声里,“先进去吧。”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
招待所里的装修透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味道,这里的白墙下半部分被油漆刷成了绿色,脚下的木质地板则刷着暗红色油漆,踩上去“咯吱”作响,我进来后就看到了正对着大门的窗口,窗口的上方贴着三个醒目的红字——“接待室”。
这里应该就是招待所的大堂了,我观察着周围,除去车上死亡的男人,现在加上我还有十一人,现在差不多都进了招待所的大堂,一行人神情各异。
我倚着墙,表面上不动声色,为的是掩饰心里的慌张。
这里未知数瞬息万变。
接待室原本紧闭的窗户在这时被人拉开,一个女人探出了头。
“人都齐了啊,那就办理入住吧。”
她头上佩戴的红色发箍格外醒目,搭在锁骨处的卷发和脖颈上的珍珠项链相得益彰,红唇微挑,施施然的坐回了接待室里的椅子上。
众人的视线被她吸引,女人实在是美艳绝伦,但无一人敢上前。
女人打开了窗口边上的暗红色木门,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各位同志都是来这边考察的,在这段时间里本店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及时提出,我们会做出相应的改善。”
这谁还敢有意见,我看着眼前穿着红色绸缎长裙的女人以及她僵硬的笑容,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
女人的话音刚落,我就感受到脖颈处有所异样,低头一看,一个巴掌大的牌子不知什么时候坠在胸前。
大家似乎都有所感应,纷纷低头查看。
我拿起后看清上面的内容。
是一张工牌,最上端印着我的照片,再往下就是姓名和职位。
“市场调研部?”
“欢迎风华影视的各位员工们来到这里,接下来就前往你们的房间吧。”
抬头望去,女人手里拿着挂着门牌号的钥匙,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轻笑了一声,视线似乎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随即转身把手中的钥匙放到了接待室窗口前。
花臂男大着胆子上前拿起了钥匙。
女人的明眸在我们之间来回穿梭,
不少人打消了抱团的想法,花臂男举起手中的钥匙,“这里只有六把钥匙,除了有一个房间是一个人住以外,剩下的都是两人一间,大家分一分。”
我看着周身的有几人迅速组好队,但多数人还有所顾虑。
直到最后,除却大部分人拿了钥匙,就只剩下包括我在内的几位犹豫不决。
“愿意和我一起吗?”他笑着,看着我。
“好。”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不记得我是最好,若是伪装,那在他身边便更容易看穿。
在钥匙全部分配完毕后大局已定,红裙女人看着我们愉快的笑出了声。
“那么各位,请吧。”
看着钥匙上的数字是206,我们上到了二楼。
推开206的房门,尘土混杂着腥湿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房间里唯一一扇小窗户没有关,雨水淅淅沥沥的往屋里捎。
屋内空间狭小简陋,除了两张分别靠着两侧的床,就剩下放在两床之间的一张矮小床头柜以及一张梳妆台,零星掉落几块墙皮的墙上挂着还在走着针的老式挂钟,悬在头顶上是一盏被电线吊起来的灯泡。
“还不错。”男人笑了笑,眉眼弯着,抬手打开了屋里的灯。
摇摇欲坠的灯泡明灭的几下后还是亮了。
我看着男人的笑,抿了抿唇。
“陈故。”
他愣了一下,在灯下笑着望向我,“玉尾青。”
我移开视线。
这里的一切像是团迷雾,不安的情绪笼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坐在床榻上,身下的床垫咯吱作响,像是在里面塞了无数个老旧的弹簧。
不久后窗外天色渐暗,黑夜就要来了。透过梳妆台的镜子,我看到昏黄的灯光描摹着我苍白的脸。
“要出去看看吗?”我打破房间里的沉默。
“明早吧,这里的晚上可不好说。”
玉尾青起身走向窗户,看着如墨般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深以为然,仰身躺下。
我翻来覆去直至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意识模糊之际 ,我恍惚间听到一阵悠扬的歌声。
有始无终,雾里探花。
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在梦里,我再一次身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