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媪沉默半响,终是掩着面,拖着步子走了。
“嘭——!”
两个金丝薄衫的修士踢门闯入,傲睨自若地环视一圈后,指着躺在上的女孩,施舍般道:
“极素真人有令,此次仙童采选妙龄少女,均要体脂均匀,肥瘦得当。”
“尔有幸当选,可跪下谢恩。”
体脂均匀,肥瘦得当,这要求是买仙童还是买猪肉呢?
瞧这修士的样子,难道去他们宗门当猪肉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
桑葵难以理解这二位的思维,但好在她从来不与傻叉较真。
她首先想起来的,就是虽然刚刚接受到的剧情很少,但是一听便知这云隐宗绝对不是个好去处。
那这地方能自己去吗?当然不能。
得先请仇人去。
桑葵思考没过半响,变低头站起身来,现出身后躺着的男人。
“几位道爷,这仙童何必执着于男女?”
“我哥虽然不是妙龄少女,但是他更似妙龄少女!”
“您一瞧便知道。”
“云隐宗恩庇四地,极素真人行善施德……”修士不耐烦地重复一遍招生宣言,这些世风分日下,招仙童时有人退拒他也是司空见惯,可是没见过如此退拒之法。
他手中欲抽出鞭子来给这不懂事的小姑娘一个下马威,心想着一个男人,就算再像女子又能怎样?终究是多了那个根!
鞭子方才抽出,又堪堪收回。
眼瞧着那少年歪歪地靠在席上,冷瓷的肤裹着粗糙布衣似终年不见天日的雪,却从骨子里透出糜艳,仿佛腐败花枝上凝出的寒霜。
突兀得像是只乡野精怪。
要是没那个根就好了。两个修士对视一眼,心中不由想到。
“有劳妹妹引荐。”那双鸦羽下的眸子不知何时睁开,冰冷的气息在桑葵耳边道:“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就还记得我了呢?”
是的,这熟悉的味道。
当然不是指口气,而是那话语中不见山、不露水的埋没嘲讽,像是一根刺一样。
这根刺已经扎了桑葵数十年,她再熟悉不过。
之前她还可以猜测是不是只是壳子一样,而现在,她毫不怀疑。
这就是藤魉。
桑葵笑嘻嘻地压低了声音,低下身去和这位故人打招呼:“好巧,你也死啦?”
藤魉也奉上假笑,“比不过你,死状凄惨。”
“死状凄惨又怎么啦?我可是买了意外险。”
各种保险赔下来,她至少可以拿到五百万呢。
藤魉讥讽:“你六亲皆亡,准备烧掉在地府用冥币吗?”
桑葵得意洋洋道:“那可以给我一场500万的葬礼。”
桑葵和经纪人签了合同,这笔钱会让死后的她有场华美盛大的葬礼,墓碑请名家书写,骨灰盒镶钻石,在她老家专门供奉一片向日葵花海,百人送葬,衣锦还乡。
藤魉补充道:“不过没有一个亲朋好友到场。”
桑葵大惊失色,不可思议,“难道你有?”
两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然境地都不怎样,但是话术上总得压对方一头。虽然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也看得一旁的修士额头青筋直跳。
藐视天恩,简直藐视天恩!
那根压住的长鞭终究还是凌空挥下,鞭梢撕裂空气凝成气刃,未触及皮肉便已割开身下草席。
桑葵迅速避开,虽然未受半分伤害,那两行清泪却是自然而然地流下来,一双天然妙目,潋滟间若雪霜融化,“我和哥哥相依为命数十年,也不知哥哥能否有仙缘一同前去宗门。”
“道爷!您也有亲人啊!”
“您能懂这种骨肉分离的痛苦吗?!”
“哥哥……哥哥他是我的命啊!”
那两位修士虽然前一秒才觉得这两兄妹虽然话说着越靠越近,感觉都快亲上去了,那氛围却实在说不上好,反而火药味十足。
而现在,看着桑葵梨花带雨的一张俏脸,还有言辞激切的道德打击,却又不得不信服这是对亲兄妹。
不是亲兄妹,能哭得这么真吗?
两修士颇以为然地点点头。
“没有妹妹这般伶俐聪明,能言善道,想来我是与仙门无缘了。”藤魉叹一口气惋惜道。
“仙门想来不讲究这些,哥哥你平日里就不争气,娘都被你活活气死了!咱家可还是要靠着你光宗耀祖的啊!”桑葵情真意切,两修士无一不露触动之色。
“悲哉,悲哉,出自善尘上人宗门,我们怎么可以做让兄妹分离的事情?”
修士放下尊言:“你们两个,都给我去侍奉仙君!”
……
演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