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你什么不都和我说——”他咬牙狠狠心说完这句话，“那我们不要再做朋友！”

“说什么？”宋时想用被砸肿的手画完了阵法，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你不是听见了。”

“我要听你说。”白术没想到元宝可以穿过宋时想的术法，他看着对方被砸肿的手，一时呐呐，“疼不疼？”

“我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宋时想走过来，把金元宝重新塞进他手里，牵着他往阵法那边去。白术固执地扭过身体不要他牵，宋时想却更固执地牵紧了他的手。

白术忽然想起一年前与当下如出一辙的瞬间，眼眶再留不住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全砸在宋时想手上。对方被烫到了一般，紧抓着不放的手竟然松开了，转而双手抓住白术的肩膀，把他朝向自己，抹去他的眼泪。

“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白术管不住自己的眼泪,他想反驳宋时想的话，却无从开口，那句你不是怪物就这样生生梗在喉咙里。

“你早就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夏令营，我们被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你挑一颗最好用的心！”那姜吟知道吗？白术后知后觉的开始替自己悲哀，但随即他又想起了什么，“你知道我被打昏了对不对？你故意要我不去比试，后来我叫你，你也故意不应！”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白术的心疲累的生不出任何情绪。“你一直只是把我当宠物么……”

“你没有必要赢，我也不要你的心。”宋时想低下头，很认真的看眼前的人，“宠物不好嘛？作为宠物你就能永远陪在我身边，本来你只要好好地待在这里就可以……”

“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不要我的心，就可以抢别人的心嘛？！”白术无力极了，他处处被对方护着，真遇到危险自己手中的剑甚至不如废铁，这句质问脆弱的摇摇欲坠。

“你穿过那个法阵就可以回家。”宋时想很累似的，声音轻而缓，“我们会再见的。”

“那薛听来怎么办？我的其他同学呢？”白术脱口而出。

“啪、啪、啪、”有人在鼓掌。

“真是好问题~”留着姬发式的少女慢悠悠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个金发男人。她整理好行动时散落的裙摆，这才开口，“同学嘛~你不是已经见过了么~”

她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带你进摘星阁的就是了。”白术的双眼瞪大，他想起那些漆黑而扭曲的影子。

“宋时想，没和你说嘛~”

宋时想挡在白术前面，“出去。”

“出不去啦~”姬如玥意有所指，她拿起团扇点了点白术，“宋时想，可惜了这个你用魂魄画的阵法，这么好的阵法，却送不出去任何人。”

“你既然用魂魄话阵法，就应该已经发现灵气消失了。”她裂开嘴露出森白的牙，“可那么多的灵气，去哪里了呢？”

“轰——”是一声接一声的震雷般的响声，地面也隐隐颤动起来。

宋时想抱起白术往阵法里丢——

但太晚了。

白术的身上出现了厚重的符纹，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身上，受此符纹影响，宋时想画的法阵只能无力的闪着光，并不能真正的运转。

“早在摘星阁的时候，换心阵就开始运行了~”她看着宋时想，欣赏他此刻的表情，“我们选中的，一直是白术啊~”

“什么比剑啊？那都是骗你的！”她疯狂的大笑，眼泪都几乎要笑出来，“和我一样，换一只宠物吧宋时想？”

白术的四肢百骸都泛起一阵蚂蚁噬咬般的隐痛，这些微小的疼沿着筋脉慢慢向他的胸腔处涌去。“啊——”是一阵剜心般的疼痛！白术握着剑跌坐在地上，被宋时想揽在怀里。他的胸腔处泛起阵阵红色的流光，心脏确实正在被一点点剜出来。

“我好害怕……宋时想……”白术胸腔处撕裂般的痛，但与这巨大的痛楚想背离的是，他心中于此时生出的荒谬的释然——比起宋时想拿走别人的心承担巨大的罪业，他想他是愿意把心给宋时想的。他在心里告诉神佛，自己是报恩、自愿，不要因此给宋时想增加额外的罪孽。

他走马灯似的想起了一些事，从姜吟送他登上蓬莱飞舟后留下的背影，到宋时想给他擦汗的手帕，他想起那天晚上他和宋时想说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虽然现在看起来对方并没有听进去——但是对方脑子不太好他是知道的。

宋时想真的对他够义气了，他对他的每一分好，他心里都是清楚的。他又费力的掀起眼皮想去看宋时想刚刚被他砸到的手是否还肿着，他想问对方一句还疼不疼，但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

他只能最后问对方一句，“我死了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白术看见有什么红色的东西从宋时想的眼睛里流出来，心里不着边际的想，脑子和脸就算了，他怎么连眼泪都和别人不一样。再就是后知后觉的安慰。

“别伤心。”

虽然除了你以外，我想也不会有别人为我伤心了。